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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突然响起一声嗓门洪亮的男音:

“沈衍,你火急火燎地喊我过来,就为了让我治你那破....鸟....?”

声音戛然而止。

白浔赶来时,看到素来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好友,竟一副衣衫不整、满脸憔悴的模样,差点没狠狠摔个跟头。

本想损他一嘴,但见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是收住了嘴。

他将随身的药箱放在一旁,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卿卿安静地躺着,如果忽略它那小小的、僵直的肢体,就和睡着了一模一样。有一回卿卿还在他面前装死,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他可没忘记这小家伙还没驯服时,啄了他多少口,可如今怎就.....

白浔叹气。

人们总是喜欢在失去之前,将回忆刻得更深。

“求你,尽最大的能力,查清....它的死因。”

沈衍难得对他用恳求的语气。

多年挚友,白浔怎会不懂他的意思,眼下除了小公主,就属沈衍最难过了。

他不再耽误时间,开始仔仔细细检查着。

不多时,白浔便微眯起眼睛,面色不佳。

怎会.....

竟还是与疫症相同?

单看表层,症状确与现下的瘟疫如出一辙,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他总感觉这其中怕是没那么简单,真相藏得越深,就越要抓住细节。

继续检查了几遍,他又发现了卿卿内侧的羽毛中竟还藏有少许残留的分泌物。

他小心取了一些,仔细辨别着。

“嘶.....”

他也有些拿不准了,本以为可以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真正的致命因素。但现在,他暂时也无法直接看出这其中的门路。

他需要时间。

“可否将卿卿借我几日?”白浔抬头问道。

沈衍点头。

卿卿带回来时,还有一口气,可还没撑到白浔到来,就这么突然的逝去。

同时,也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白浔仔细包裹好卿卿,轻轻拍了拍沈衍的肩膀。

他知道沈衍一向看重情意,卿卿又格外聪明伶俐、讨人喜爱,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就这么没了。

换他也无法接受吧。

*

白浔跟着婢女出了沈府,刚踏出府,就看见一名宫女模样的女子急匆匆赶来。

他再三看了几眼,发觉竟是小公主身边的引梅。

“引梅姑娘。”他礼貌颔首。

“白公子。”引梅向他恭敬行了一礼,往日可爱的脸颊布满愁容,“公主想知道...卿卿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白浔却有些为难。

想起方才沈衍的那副样子,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

与其给了希望后破灭,倒不如没有期望。

引梅看着他轻轻打开包裹好的绒布,里面躺着的正是卿卿,闭着眼,双脚僵直着,显然没了呼吸。

“如你所见。”

白浔将绒布又包了回去,叹了口气道:“还望公主切勿过度伤心。”

引梅沉了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解。

卿卿从未与外面的小动物接触过,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宫里的主子养了新宠,何况,她与青鸾日日看守,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疫症呢?

如今大婚在即,卿卿的突然逝去,实在令大家忍不住多想。

引梅向他直直的跪下。

“引梅姑娘,你这是作何?”

白浔大惊,急忙想要扶起她,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白公子,求您一定要查清卿卿的死因,现在只有您才能还卿卿一个公道了!”

她跪在地上,失声向他求着。

“引梅姑娘莫急,在下一定会尽力查出卿卿的致命原因!”

白浔使劲扶起了她。

他无奈,这宫里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这么爱下跪。

他劲儿小,可把他累坏了。

白浔又看了眼里侧,又提醒道:“沈衍今日情绪不稳定,姑娘你便早些回宫去吧,记住别让公主殿下知道。”

引梅点点头,抹了抹泪:“好,劳烦白公子了。”

目送她远去后,白浔又想起方才阿衍的那副样子,不禁摇摇头。

世人都称赞沈衍少年成才,乃世间难得的一代天赋文人。

可谁又知道,就是因为阿衍事事都严格地要求自己,对自己太过狠心,所以这几年来,他无比清楚沈衍身上的压力究竟有多大,日日受心魔困扰。

欲戴冠冕,必承其重,责任越大,付出的自然更多。

也只有想到他那宝贝的小公主时,才有几分放松吧。

所以他清楚,一旦涉及到那位,沈衍所有负面情绪和不理智都会出现。

换言而之,小公主便是沈衍的另一个人格。

--

雪苑。

引梅与青鸾正在整理和清洗着卿卿留下的东西。

食槽中还未吃完的食物,啃过的半根谷穗,喝过的水,都已经被带去检查。

可结果都只有一个,没有任何问题。

邬夏夏毫无温度的手,轻抚过一件件熟悉的小物件,眼尾逐渐染上水雾。

她去问过那些太医,再三确认了这次瘟疫只出现在城郊外,城中并无一例,究竟是如何来的源头呢?

而负责卿卿的都是雪苑自己的人,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青鸾.....

她是唯一的例外。

可她无亲无故,胆子又小,并不擅长交际,在宫中也没有结识的人,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蓦地,邬夏夏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会不会疫症只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表象,而真正的危险,实则还隐藏在暗处?

可她现在手上没有任何线索.....

邬夏夏叹了气,回到了位子上坐下,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眼下,她只能等白浔的结果了。

“公主,都收拾好了。”

“奴婢把它们一同送出宫吧,这样,卿卿在地下也有个栖息的地方。”引梅看向邬夏夏。

邬夏夏轻轻点头,眼中的朦胧彻底吞没了她所有的视线。

往后,她再也听不见那一声声清脆的“栖夏”了.....

原来失去之后,才发现她早已习惯它的存在。

习惯,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