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被子弹击穿,从缺口处延伸的裂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逐渐遍布整个表面。
顷刻间,代表幽鸣村一代历史的伪伸碎裂,从此以后,人人不再是神,人人也不信神。
没有神的世界诞生。
那是顾澄鸢所创造的新世界,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而消灭石像后,还有公司的追兵们,顾澄鸢分给他们一个眼神,便当面把石像中间的能量吃掉。
姿态随意,好似在品尝餐前甜点,还故意打了个饱嗝,充满挑衅意味。
最终完成吞噬神明的最终步骤。
至此,他变得更加强大,变得无所不能。
“不!你不可以!”
总指挥官的尖叫声慢了一拍,从远处传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面目狰狞的,他们双目赤红,完全被系统所控制。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神的力量,是属于我的,绝对不是你能拥有的。”
“还给我,还给我,快还给我!”
系统大费周章,分散污染到所有人身上,就是以监视者的身份观察所有的世界。
通俗的话来讲:系统方是一切的幕后boss,他要侵占所有世界但又缺少情报,主播们都是祂的摄像头,每个画面都会成为攻略的重点。
不仅是主播,所有人都被系统利用,连公司派来的小弟都不愿放过。
短期内扩大污染,他们的灵魂被玷污,人类的身体与灵魂是容器,承载了无法承受的恩赐,自然会破碎。
最后沦为神明的傀儡,与滨海医院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他们的灵魂行走在焦土上,追随神明的信念向前迈进。
但驱使他们行动的,不是因为信仰,不是自身的决心,仅仅是神明扭曲的控制。
“你是大不敬之人,你要受到惩罚,你要受到惩罚。”
官司派来的人就像是中邪般,他们步履踉跄,撞到树干也不知道疼,将顾澄鸢包围,慢慢逼近。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四面八方都有埋伏,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怎么办啊大哥,咱们根本没有办法啊,我看见了,这前后都有人。]
[呃呃呃,杀了他们还会出现,祂太强了,咱们现在打不过啊。]
系统毕竟暗自埋伏多年,祂的智商远在其他蠢货之上,既然能吞下那么多神明的残骸,所拥有的力量不容小觑。
顾澄鸢还未完全恢复,赤手空拳之下,怎么可能与所有人对抗。
成长也讲究循序渐进,可对方偏要将顾澄鸢置于死地,在初期解决一只蚂蚁,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糟糕,我发现有更多人在朝我们这靠近,那家伙完全不给活路,就是想让我们死!]
系统视顾澄鸢为眼中钉,之前还有合作控制的想法,但限于顾澄鸢没有打碎石像之前。
正如绝大部分掌权者,他们忌惮下属过于强大的力量,系统也绝不允许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顾澄鸢已经废掉了,绝对不能留。
祂当机立断,派出自己的精锐部队,各种武器准备齐全,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
就算顾澄鸢可以控制部分人的神智,他们也能快速反应过来。
“放弃吧,玷污神明之人,放弃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给你一双翅膀都飞不出去了。”
“成为我的食物,成为我的一部分吧,我们将一起拥抱新世界。”
“新世界。”
系统借人类的口说话,如木偶般的队员嘴巴张张合合,面无表情,脸部肌肉也处于静止的状态,十分诡异。
祂蛊惑人的话语说得天花乱坠,实则是想把顾澄鸢吞下,消化那股能量,为自己所用。
明明是人人赞美的神明,贪婪的神情却在信徒脸上显现,口水从裂开的嘴角流出,臭气熏天,溅落在花草上,将植物尽数腐蚀。
“因为那些人想成为人上人的愿望,所以作为神明,你也想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不停吞噬,吞噬。”
顾澄鸢神情平静,分析着目前的现状,露出不屑的笑容。
“要我说,你也蛮可怜的,以为控制了信徒,却被信徒的思想所污染,呵呵。”
人类的精神何尝不是一种污染,人人都是怪物,他们同样影响,塑造着神明。
一旦开始,绝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这便是污染。
是神明的世界。
对此,顾澄鸢嗤之以鼻,死到临头了,还保持淡定的态度。
“所以我才不需要信徒,我的意志永远属于我自己。”
他仰着头,面朝天空,那代表愤怒的风雨过去,拨开云雾,圆月重见天日,淡淡的光芒洒在顾澄鸢的身上。
为他镀上银边,为他戴上冠冕,为迎接新生神明的诞生。
顾澄鸢望着头顶的月亮,他没有将神情分为他人,高声质问着。
“知道我是谁吗!”
话语刚脱口,手中的烛火激烈燃烧,火舌不断向上攀升,向周围蔓延。
但不够。
远远不够。
火舌在接触公司成员的瞬间被弹回,像是触碰到危险的物体,退避三舍。
[不行啊,还是不行,还有什么办法,咱们子弹也不够用了,完蛋了。]
[呜呜,难道要死在这里了,我真的不想进那家伙肚子里啊。]
[大哥!大哥你怎么还闭着眼,起码挣扎一下吧。]
恐惧之书的反应与在场两人格格不入,顾澄鸢和谢烛暝是淡然的,仿佛被逼到绝境的不是他们。
直到肮脏的手掌触碰到顾澄鸢的脚尖和裤脚,他倏地瞪大双眼。
“我是恐惧之主,是所有人内心的恐惧。”
“世人皆有恐惧,包括你,你也有,你在害怕我!”
系统小心翼翼的背后,是那贪生怕死的性格。
祂是严谨的,是最接近人类的神明,同样给顾澄鸢可乘之机——
恐惧。
最真实的恐惧。
只要有恐惧在的地方,无论多少次,顾澄鸢都能卷土重来。
顾澄鸢都会存在。
同理,也可以控制住这群愚昧的信徒。
顾澄鸢垂眸,他缓缓伸出右手,在指尖轻点敌人额头的瞬间,唤醒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惧。
霎时,源源不断的攻击停歇,凑近观察才能发现,在保护罩下面的身体浮肿,像是浸泡在水中。
被顾澄鸢限制后,他们张大嘴巴,喉咙发出奇怪的响声。
像是金属之间摩擦。
“你,你不可能一直限制,就算是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即将变成怪物的家伙恶狠狠说着,那神情,宛如要咬下顾澄鸢的一块肉。
有几位队员因为疼痛跪下,他张大嘴巴,喉咙内部是伸出的手臂,像是有另一个人藏在皮囊之下,即将破土而出。
而顾澄鸢不慌不忙,在他们的身体即将畸变,完成最后的转变的前反问——
“谁说我要逃了?”
“也给自己太多脸了吗?从你们开始感到恐惧前,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如果真是狩猎者与猎物得关系,他们怎么会害怕,怎么会让顾澄鸢有可乘之机?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弱点。
可以在瞬间击溃这支队伍的防线。
“呵。”
顾澄鸢再次张开手臂,转身背对总指挥官,为他们下达第一个命令。
“现在,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
此话一出,尖叫声瞬间从喉咙深处发出,皮囊下的怪物准备往回钻,但太慢了,根本无济于事。
在众人脱下衣服的瞬间,无数粉尘从土地天空聚集,[礁]无孔不入,他们是世界的守护者,会驱逐所有的外来人员。
这也是顾澄鸢观察出来的,厚重的衣服既不防子弹也不防精神污染,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穿着?
不仅影响行走的速度,还会让他们的视野受阻,攻击动作变得笨重。
总不能因为时尚,或是好看等理由才穿着吧?
稍微动动脑子,顾澄鸢便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这些家伙是为了躲避世界的规则,在最初进入世界起,每个主播都被警告过,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不然会被袭击。
连进入世界前,都要精挑细选人设卡,准备周全才可成批投入,其中的道理自然是为了骗过维系世界安全的守护者。
也是观众口中的[礁]。
正如顾澄鸢是恐惧的化身,拥有把他人恐惧提取,为自己所用的能力,这估计是系统的特有能力。
伪装,干涉,监视......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派出成千上万人赶赴其他世界。
但任何能力都是有上限的,按照公司的速度和每个副本的人数,系统无法承载太多人进入,衣服八成是起到隔离作用,躲过[礁]的眼线。
想法是极好的,准备也是充足的,只可惜......
“只可惜你遇到了我,记住我的名字吧,顾澄鸢为你们带来了恐惧。”
“是顾澄鸢为你们带来的死亡,请各位铭记。”
顾澄鸢站在混乱的中心,仍有黑色颗粒穿过自己,从指缝中溜走,最后充斥整个山林。
漆黑的烟雾开始袭击,他们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撕咬怪物的血肉。
即使怪物不断求饶,身为[规则]的他们,也不会停下自己进食的步伐。
因为他们是[规则]本身,不可违背的。
而在一片乱象中,谢烛暝缓缓鞠躬。
他牵起顾澄鸢的手高高举起。
“感谢各位献上的演出,作为落幕的剧情,姑且不算太糟。”
被撕咬的怪物恶狠狠盯着两人,他们含糊不清的话语咒骂着。
“我会回来的,你们逃不掉的,你们永远也别想逃掉。”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么东西玷污我。”
“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顾澄鸢还在擦拭手指,这群怪物的黏液太过于腥臭,他连靠近都懒得靠近。
打理好身上后,顾澄鸢把手帕丢到怪物的残骸上,正好盖住脑袋。
他摊摊手,舌头抵在牙齿后面,语气颇为玩味。
“请你记住,是你要来招惹我的,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于贪婪,我又怎么会这样对你呢。”
“而且......”
“放心好了,是我会去找你,你只需要等死就好,现在乖乖安息吧。”
[礁]啃食的速度比想象中快,顷刻间,怪物们连骨头都不剩,连带着那股臭味,消失得悄无声息。
顾澄鸢深呼一口气,优雅的姿态沐浴在月色下。
“真是舒服啊,刚刚我都不想呼吸了,实在是太噩梦了。”
他抱怨着,余光瞥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战斗结束后,除了想睡觉外,顾澄鸢暂时没有别的想法。
“虽然我也很想回去休息,但最大的麻烦还是得解决一下。”
顾澄鸢脸色大变,凝重的神情下,他缓缓抬起枪口,正对谢烛暝的脑袋。
“如果我开枪,你会躲吗?”
突然引火上升,谢烛暝却没有半分闪躲,他好像早就习惯顾澄鸢的突发奇想,并选择接受。
“亲爱的,我已经是你的了,我怎么可能会躲呢。”
“如果你想杀了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躲开的,但是你也要知道,我会一直,一直纠缠着你。”
“任何东西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不是吗?”
突如其来的爱情宣言,以及攻击的架势,令恐惧之书措手不及,他扇动着书页跑出来,忙不迭劝阻。
他先劝自家大哥。
[哥,哥,这都是大团圆结局了,怎么想不开呢,别这样啊,虽然谢烛暝的确又坏又蠢,但是也是自家人啊。]
[我都有点可怜他了,要不把枪放下吧。]
他又绕到谢烛暝的身前。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啊,你快说点劝劝我大哥,他是正准备开枪啊。]
[卧槽啊,上膛了,你别愣着啊,死了还怎么谈恋爱!]
恐惧之书虽对上门女婿谢烛暝不太满意,但好歹实力强劲,深得顾澄鸢的喜欢。
他不希望顾澄鸢因为理智崩溃后的行径,最后导致一辈子后悔。
[你们快说一句话啊,只有我在担心吗?急急急,我要急死了。]
良久,顾澄鸢才板着脸回了一句:“吵死了。”
两人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杀意不减。
“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这家伙准备坑我,差点把我害死了,是可以随便翻篇的吗?”
“托他的服,我竟然体验到恐惧的感觉了,呵呵,真是久违啊,太久违了。”
谢烛暝对此没有任何辩解,他摊摊手,语气颇为无奈。
“就是这样了,既然之前惹亲爱的不开心,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啊。”
“没事的亲爱的,杀死我吧,我相信自己还会回来的。”
[不是,不是哥们,这是相信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哥!这是弑神的枪啊,还记得滨海医院那个倒霉蛋吗?现在还在我大哥肚子里,没消化完呢。]
[你就这么想死吗?不行,不行,你们必须跟我恩恩爱爱一辈子。]
恐惧之书急得快要哭出来,他就像操心家里大小事务的孩子,父母吵架他遭殃,只能两头劝。
偏偏顾澄鸢铁了心要开枪,而谢烛暝是个恋脑,躲都不知道躲。
恐惧之书:“......”
真要被这对小情侣气死!
[你们......]
他绞尽脑汁想到的话语还未说完,顾澄鸢已经扣下扳机,恐惧之书想以身殉职,挡住这一枪。
但身体还是下意识躲开,任由子弹划过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