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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舒婳就只是想让宋炙亲口说出这句话。

这样就不算是她一厢情愿的庇佑了。她没有自作多情地将事情包揽。

她不想自己慷慨地赠予,却是让对方勉为其难的接受。

那就是朱金多嘴,不然她怎地会这般敏感。

“如此甚好,”萧舒婳点头,“你与本公主始终是一条心。”

萧舒婳简单安慰自己的一句话,没想到触动了宋炙的敏感点,高大的宋炙直接跪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凌宇吓得够呛,萧舒婳倒是见怪不怪。

“属下誓死追随殿下,从未有过二心。 ”

凌宇不太明白他为何这么着急表忠心。

但萧舒婳再清楚不过,宋炙这是惶恐。与其说是惶恐,更多是一种委屈地控诉。

意思是,萧舒婳明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宋炙都会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竟也要反复确认吗?

萧舒婳意味深长地看着跪着的宋炙,就让他这么跪着,“宋炙,嘴巴不是摆设,有需求就要提,我是一直差使人不给好处的吗。”

宋炙却一直梗着脸,有着无声的倔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也不知道在对哪句话抗议。

可主子是不会揣摩下属的心思的。

萧舒婳说她还有事忙,让凌宇赶紧把宋炙带走,别在她府里碍事。

凌宇能感受到宋炙的低落,却不明白为什么,“表姐给你撑腰,你怎得反而不高兴了?”

“属下高兴得很,大抵是少将军的错觉。”相处久了,加上凌宇的有意亲近,宋炙对他并不拘谨。

“切,”要不是宋炙一直皱着眉黑着脸,他就信了。“堂兄如今也是小牌大耍了,怎么不见你在表姐那里硬气?”

宋炙实话实说,“我不敢。”

还顺便挑眉回望凌宇,不用宣之于口,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凌宇撇嘴,“好巧,我也不敢。”

就是侯爷在这也得说一句不敢。

出了这样的事,同样惴惴不安的还有许长风。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许长风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荒唐,再仔细回味一番,才知道自己陷入了被挖好了的坑中。

当时宋炙的案子就他跟的最紧,也是因为人死了才草草结的案。上面对他结案的结果并不满意,只不过当时无人追究无人在意。

归根结底,要是再深入调查,前因后果还能跟乐王扯上关系。

他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才洗脱跟乐王的关系买了一条命,这要是查下去,他必然跑不了。

所以不用朱金去警告,许长风自己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许长风在证词上签字画押,一起来的还有仵作,和当时的几个狱卒。

他们不过小角色,不会受到多少盘问。他们的证词都被提前拟好了,顶多是让回答几个是与不是。

凡是有答案模棱两可的,或者是与上面想听到不相符合的,就只需要审讯者简单地吓唬两句,这事便成了。

许长风从审讯室里出来,恰好碰见了在门口候着的翠萄。

她当时来大理寺给宋炙“收尸”,被传讯倒也正常。

迎面对上的时候,翠萄笑意盈盈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行为做派都如出一辙。

翠萄捏着帕子笑着微微点头行礼,“是许少卿大人。”

他记得这个柔弱婢女当时赶去收尸时,是怎样的面如死灰,哭得手都在颤抖。

本应是戳中心中悲伤事,现在整个人却有着说不出来的高兴。

“翠萄姑娘,你看上去心情很愉悦。”

“是呀,我们殿下最近有高兴的事,这主子高兴了,做奴才的才能高兴。”

许长风没说话。

翠萄话锋一转,像是明白许长风沉默的意思,可她收起表情时转折地又太过刻意。

骤然换上一副哀伤的面容,没有一点可信度,翠萄矫揉造作的表情令许长风心思更加沉重。“已经惨死了的人,居然还要被他们拿来消遣,可真是歹毒的心肠。”

许长风不同意这个说法,“嫌犯在牢狱之中,受不住审讯,畏罪而死,都是常有的事,可算不得惨。”

翠萄冷哼一声,对上许长风凝重的表情,“少卿大人说的是,奴婢想着,大人审案一定不是靠着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手段。”

用温柔的语调说着反话。

许长风脸色微变。宋炙的案子只是为了报复设下的圈套,哪有水落石出。

赵轶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最清楚。

本想着投诚,能再进一步,谁成想这事办的十分地不漂亮。

就算没落下勾结乐王的把柄,居然也能让萧舒婳身边的一个婢女肆意嘲讽。

翠萄压低音量,上前走了一步,许长风能听见个清楚。

“少卿大人既然已经骗过自己,就应该一直骗下去。死无对证这句话,可是您亲自说的。”

许长风咬紧后槽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翠萄重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模仿,她得意的样子,令许长风看见了萧舒婳的影子。

许长风愣在原地,思绪万千,一个婢女怎敢在大理寺耀武扬威,自然是有萧舒婳的授意,而且他不得不接受一件事:宋炙没死。

不仅如此,萧舒婳还笃定他不敢从中作梗。

不仅不敢,还要被迫在其中推波助澜,帮助他们坐实宋炙的新身份。

翠萄被叫进了审讯室。

在简单地问询过后,她就走了出来,没有耽搁一点时间。

许长风隐在了暗处,眼看着翠萄离开,心中像是被人填满了铁块,沉重却无处发泄。所以当他看见这一幕,只会更加怨恨。

许长风怕是比吴俸更能知晓自己会不会认错人。

翠萄一出大理寺的门,居然碰见了事件发生的中心。

“呦,大忙人,站岗都站到了大理寺了?”翠萄奚落他。

“送你回府。”宋炙闷声道。“殿下不许我进去。”

“自然不许,你听话就是。殿下做事,你且听安排。”

“嗯。”

“你嗯什么?”翠萄不满宋炙的沉默寡言。

“听安排。”

再之后的对话许长风听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