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贾母的召唤,贾环是不意外的,他能够想得到是王夫人所为,自然那贾母也能够想得到,细想想,这贾家究竟还有谁能够想置自己与生死之地,也就是王夫人罢了。
贾母看着英姿勃发的贾环,心里暗叹两声,不是自家人犯了案子,她就是拼了命也要送那人进监牢的,偏偏那人是宝玉的亲娘。
贾环故意说道:“祖母唤了孙儿过来做什么,可是要孙儿明日去问询那方栋,看看咱们家究竟是谁人谋害的孙儿。”
贾母缓缓的笑道:“环哥儿切莫着急,这背后之人已然有了眉目。自你说了之后,祖母心里就整日惦记着,特特的寻了出来,好叫我孙儿知道。”
贾环点点头笑道:“既是这样就好,祖母果真持家有道,不过一日便有了眉目了,不然孙儿还得去问那锦衣卫的首领。只是,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何与孙儿竟是过不去?!”
贾母讪讪的笑道:“就是你家太太,不过她也是被那个马道婆所蒙蔽了,以为是小做惩戒一下,不出两天就解了的,谁能够想得到闯出这样的大祸。所以说,妇人见识浅薄是有的,害的我孙儿误了科考,不是那两个和尚道士过来,只怕连性命也跟着没有了,真真可恶。”
见贾环似有要说话的迹象,贾母赶紧说道:“我已然训诫过她了,待过些日子,就着人叫她回金陵庄子上休养着去。她如今的身子也不甚好了,索性就在那里长长久久的养着吧,我是不愿意再叫她回来了,环哥儿你也看在她是你母亲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贾环听了心里暗自冷哼一声,我叫她做母亲,她可有把我当做自家人?她只有算计戕害我的份儿。
见贾环默不作声,贾母就知道事情难办,不过放了自己身上,可有愿意叫那王氏只是轻轻一笔带过,全身而退,荣养庄子的想法,想必也是不愿意的,遂接着劝说道:“我知道环哥儿必是心里难过的,就是我最初知道了,心里也是替环哥儿不值。不是陛下恩重,只怕环哥儿就要生生的错过那科举了,更兼着性命二字,果真叫祖母也替你生气。只是环哥儿,你心里想叫祖母如何处罚那王氏呢?投入刑狱么?若是这样,只怕你父亲也得跟着受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还有咱们家,也得跟着一起翻一翻。实话说了吧,哪家没有个污糟事呢。真的要是一件一件的细细翻起来,只怕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就真的没有了。环哥儿我是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可是没有贾家在背后支撑着,你可是能够一个人独立朝廷,独善其身么,这可都是问题。你如今也是翰林院的人才了,既是做得了官老爷,有些个事情也该静下心来想想才是。逞一时之意气容易,难的是要怎么一辈子平平和和的过完这富贵的后半生啊。”
说着,贾母走下来,轻轻的拍了拍贾环的手背笑道:“你母亲和琅哥儿都是经不得事情的,若是家族有什么牵扯,你叫他们如何是好呢。”
贾环听了脸色不好看起来,感情这是威胁上了自己?敢从娘胎出来,可有能够威胁的了自己的没有?
贾环遂起身笑道:“祖母说的极是,只是前日子那锦衣卫的首领方栋也是秘密拿给了孙儿一张诉状,只说二太太手下的吴管事有些个官司牵扯,孙儿私底下看了看,里面恐怕还有二太太的事儿。二太太勾着马道婆害了孙儿的事儿也就算了,孙儿只听祖母的话,只是这件事可怎么办才好,如今那锦衣卫已然都知晓了。”
贾母听了大吃一惊,却是想不到王夫人还有事情瞒着自己,遂赶紧说道:“竟有此事,那诉状在哪里,赶紧取了与我看来。”
贾环依命,自去书房拿了先前吴狗儿写下的诉状给贾母看视。
贾母细细的看完了,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她怎么也想不到,平素看起来老实怕事的王夫人竟是干起了放印子钱的勾当,竟然还被人给咬了出来。
贾母重重的拍在榻上,气狠狠的说道:“果真是一个蠢妇,王家这是养出的什么东西。”
贾环低头暗自发笑,心想这还不是你给选出的好儿媳妇,现在又要说些什么。
贾母回过神来,问贾环道:“这事儿除了锦衣卫首领方栋,还有谁知道。”
贾环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个孙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起码那吴新登一家子是都知道的,至于府里么,就不知道有几个知道的了,毕竟这府里已然拖了许久的月例银子,一直不能按着日子发放,现今更是离谱,总是要拖上大半个月方才放月例银子的。府里众人也许四下里问问,也未可知。”
贾母听了更是一怔,召了鸳鸯进来问道:“咱们家的月例银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延迟发了?”
鸳鸯一愣,看了看贾环,心里已知王夫人的事情败露,自己也不能替她遮掩,遂笑道:“已然拖着有一段日子了,总也大概是一年两年的功夫,不过是这段日子拖的狠了些,倒是按数发了的,就是时间延迟了些。”
贾母气的指着鸳鸯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与我说。”
鸳鸯急忙说道:“不是奴婢有意隐瞒老太太,实在是月例银子是按着数发的,不过就是迟发几天而已,叫奴婢怎么与老太太说呢。况二太太也打了招呼,只说如今老太太身子不似从前,有些个事情实在很不必说到老太太跟前。奴婢见月例银子并不少发,也就没有打搅老太太,如今外面的世道不好,咱们府这样的月例银子放了别人家可是想都想不到的,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去,故此也并没有下人分辩的,所以奴婢也就淡忘了。”
贾母气道:“胡说!凭管别人家怎么做的,这月例银子就是咱们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你不看自家,光看别人家的做什么。那些下人不说别人家如何了,只说我这个做主子的存心拿着银子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