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治三年,大朝会
“载甫之驭,在德明德,国有后而天下安,此朕之望也!”
“皇长子赐字灏也,乃朕之嫡长也,当归以众所示,使天下臣民皆知,国家有后!”
“钦此!”
众朝臣在太监黄通念完洪治帝之圣旨后,齐声拱手大礼道,“恭祝吾皇得遇麒麟,大明有后,天下有望!”
“诸卿平身!”
“谢陛下!”
“朝会之上,诸臣公有言可奏!”
随着朝臣们恭贺完洪治帝,接着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出列,当朝唱和开场白,宣告洪治三年第一次大朝会正式开幕,你们有事的,赶紧开口。
当先出列的就是兵部尚书戴才,手持朝笏,大声道,“臣兵部尚书戴才,有本奏!”
“奏来!”
“启奏陛下,南洋水师左提督尹伟达上书,言其率领南洋水师战舰,于满剌加海峡处,与弗朗基舰队大战,全歼敌舰队,缴获物资合计一百二十五万圆!”
兵部尚书戴才得话一出口,在场的众官员纷纷低呼出声,好家伙,一战缴获一百多万圆,这可是大胜啊!
就连‘财大气粗’的户部尚书,内阁次辅陈志,都不得不诧异的侧目看向戴才,好家伙,南洋水师这是发财了啊!
御座上的洪治帝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对戴才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惊讶神色,便听兵部尚书戴才接着道,“然征南大都督定国公徐文璧,前往讨要,南洋水师右提督赵谦被索去缴获之物资,二十万圆之整,尹韦达便即上书兵部,予以举报!”
这件事,原先是南洋水师右提督赵谦被徐文璧索要之后,无奈被徐文璧强要了二十万圆的物资去,但当时还在追击弗朗基战舰的左提督尹韦达归淡马锡港后,得知了此事,暴跳如雷。
尹韦达自然是有暴跳的资本,他辛辛苦苦将弗朗基人给打败,好不容易开了次荤,得了这么些个货船,以为归来之后,就能开心检点。
你个老六定国公徐文璧,不声不响过来就直接拉走二十万的物资,这特么能忍,暴脾气的尹韦达直接就一纸检举信,给投递到了兵部。
兵部尚书戴才,本身就对那些独自领兵在外的武人勋贵,看不过眼,这摆明了黑材料递上来,能不高兴,就等着今日大朝会,在百官面前,给徐文璧来下狠的。
洪治帝朱翊釴听完了戴才的禀报后,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所奏之事,朕已尽知,以卿之见,该如何处置?”
“陛下,所谓军法当以严,才能治军,定国公徐文璧,非此战之将,无有寸功,如何可私自截留兵部之物资,当勒令其将索去之物资尽数交还!”
“在将其征南都督之职撤去,将其解押至京,交由都察院审治!”
戴才话说完,高拱立刻便朝户部尚书陈志一使眼色,陈志当即便领悟了高拱的意思,即刻出声辩解道,“适才戴司马之言,臣有异言!”
“哦,陈司徒有何异言,可尽讲之,”戴才突然见陈志出声反驳,立马打起精神来。
“适才戴司马言,缴获之物资,乃是兵部所有,臣不敢苟同!”
“陛下操练手典之内中详定,凡士兵战场缴获之物资,皆乃归朝廷所有,怎的便成了兵部之财了!”
“南洋之兵,乃归前军都督府管辖,其兵籍皆归属我兵部所持,自然是归入我兵部所有,陈司徒此言,乃是陆军之典,非是水师,不可混为一谈!”
“大错,戴司马之言,需知户部统辖支付我全大明之兵士军饷,军士之缴获,自然皆该归我户部所有,若各个部门,私自截留,则如同定国公之所为也,户部如何才能发放军饷给予士卒!”
“这,”戴才一时被噎得无言反驳,这一百多万圆,戴才可是视为囊中之物的,有了南洋水师这缴获的一百多万圆,兵部可办的事可就多了。
要是这钱被户部这帮子抠搜货给得去了,再想从户部拿钱,可不是那般的容易的。
这件事洪治帝也只是静静的端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兵户两部的尚书在那扯皮,这件事其实早就是有了依据的。
隆庆三年时,戚继光便带领百战师及老营偏关二师,在板升城下,大败鞑靼,缴获牛羊马匹达十五万之巨,其缴获之牲畜,皆被户部接手。
今日户部尚书陈志敢在大朝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南洋水师缴获当归户部所有,便是依据着板升城之旧例。
都说过,大明办事依据的是案例法,戚继光当时能乖乖上缴了那十五万匹牲畜,你南洋水师今日所缴获,就自然是我户部所有。
你私自截留点,我户部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敢全部昧下,那我户部可也不是吃素的。
至于兵部想要将我户部的东西,说成是你自个的,那不好意思,公是公,私是私,今日得先跟你辩个清楚。
朝堂上的言论,在陈志开口之后,便被陈志成功给带歪了,从如何惩治定国公徐文璧,变成了这次的缴获,到底该归属兵部还是户部上了。
高拱见自己想要的计划得逞,便也笑眯眯的看向在场的诸位大臣,其余的阁臣,见高拱这副样子,就知道,高拱定是要保徐文璧不可了。
赵贞吉内心暗骂,高拱这个老不死的,奸佞还得是你高拱奸诈,严嵩徐阶之后,便是你高拱了!
陈立元也不是啥好鸟,全是一丘之貉,竟然替勋贵武人说话,全无文人半点风骨,简直就是大明文人之耻!
李春芳则仿佛是洞察了一切的老狐狸一般,先是抬头偷瞄了一眼御座上的洪治帝之后,这才看向了还在笑眯眯的高拱,嘴角也不由得上翘了几分。
陈以勤眉头紧皱,对于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很是反感,都是堂堂大明重臣,文人表率,怎可因为缴获之钱财,在这皇极殿内,如同市井之人般互相斗嘴,简直有辱斯文!
而另外一个阁臣郭朴,今日并没有出现在大朝会上,他自从洪治二年,因为一场风寒,已经卧病在床十数日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