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宫,广成王趴在宋贵妃的榻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道:“母妃,我能不能多睡一些,孩儿昨晚背书背到丑时,卯时又晨起练武,太困了。”
“这么困呀!”宋贵妃为广成王盖上薄毯,笑道:“那就多睡一会儿吧。”
广成王问:“那孩儿上课?”
“嗯!”宋贵妃想了想,柔声道:“那母妃派人去说一声,就说你吃坏了肚子,晚一会儿过去。”
“多谢母妃!”广成王爬起来亲了母亲一口,又趴了回去。
“睡吧!”宋贵妃再次帮他盖好薄毯,轻扇团扇。初秋的日子,乍冷还热,没个准头。小孩子睡眠极快,没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传出。
“娘娘,您待小殿下也太宠了。拉下功课,陛下会责罚的。”角梨接过宋贵妃手里的团扇,继续轻摇。
“无碍!”宋贵妃道:“本宫的儿子,只管平安喜乐,其他的,都由本宫来。”
“娘娘,出事了。”云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慌什么!”宋贵妃起身走出屏风,问:“怎么了?”
云梦望向屏风里的广成王,附耳轻语。
“什么,陆明泽活了?”宋贵妃瘫在贵妃榻上,急忙走去偏殿,确认:“他说本宫是幕后主使?”
云梦点头:“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陛下正在勤政殿召见陆明泽。”
宋贵妃急道:“召见又如何,本宫就送了孙继生两万两银子,让他传消息而已,本宫没让他杀人。至于陈弘,本宫根本就没联系过他。”
云梦问:“会不会是二公子?”
“快,快派个人去问问。”宋贵妃慌了,三万条人命,不是小事。弄不好,整个宋国公府都会搭进去。
云梦提醒:“二公子今日在文华殿授课。”
宋贵妃也等不及人去问了,吩咐人记得叫广成王起床,便赶往文华殿。行至景运门,遇上了宋维。宋维身前跟着两名传旨太监。
“慢着!”宋贵妃叫停道:“本宫与宋少保说会话。”
传旨太监道:“请贵妃娘娘恕罪,陛下宣宋少保即刻去立政殿,不得耽误片刻。”尤其不能见撷芳宫的人。
这剩下半句,两名传旨太监没敢说。
云梦上前塞金豆子,立政殿就在眼前,两位传旨太监不敢收,磕了一个头,带着宋少保赶往立政殿。
勤政殿后面是立政殿,若有不决之事,皇帝一般在此召相关大臣议事。
宋贵妃跟在弟弟后面登上月台,看到了立政殿里面的人。
皇上高坐上位,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宁远王、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刑部员外郎,还有本已经死去的陆明泽。全部都是跟审理先城阳侯之死有关的大臣。
她心下着急,想要跟着弟弟闯进去。往常对她恭恭敬敬的太监粗鲁的挡在前面。她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着。
“混账,你竟敢勾结大臣,谋害城阳侯。”
没多久,里面传出皇帝愤怒的声音,宋贵妃急急喊道:“陛下,臣妾弟弟是冤枉的,求陛下明查。”
向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上没有丝毫回应,苏公公出来,将人请回撷芳宫。身后还跟着一队羽林卫。
羽林卫闯入撷芳宫,将宫女太监全部带走。天黑之前,宗人府左右宗正赶来,审问宋贵妃。
毕竟是广成王生母,两人也不敢得罪,左宗正问之前,专门透露了一下:“宋少保已经招认,是他指使陈弘陷城阳侯军于险地。娘娘的宫女云梦也已经招认,您与孙副将私相授受。”
说到这里,他才问:“不知娘娘,为何要指使孙副将谋害城阳侯?”
“本宫没有!”宋贵妃怒道:“本宫根本就没有指使他杀害城阳侯,谁知道他抽的哪门子疯!”
左宗正劝道:“娘娘,您还是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你放肆!”宋贵妃震惊。
左宗正道:“陛下说,您若不招,可用刑!”
“本宫不信。”她不信皇上会如此待她。宋贵妃疯狂的向外跑去,立刻有两名太监拦住了她。
拉扯间,苏公公赶了过来。
“放开!”苏公公朝宋贵妃行礼道:“不必再审了,宋少保已经招认,是他指使孙副将杀害城阳侯。”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的弟弟纵然与陈弘、孙继生有勾结,但绝不可能杀害城阳侯。可没有人听宋贵妃的冤屈。
撷芳宫落锁,巨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个人,空荡荡的,阴冷刺骨。
“母妃,母妃!”
日落西移,撷芳宫外传来广成王哭泣的奶声。
“徽儿,徽儿!”宋贵妃跑向宫门,可广成王的声音已经消失,他被人强行拉走。门缝外,只剩下一片晕湿的眼泪。
“徽儿,徽儿……”
“陛下,陛下……”
不知唤了多少遍,撷芳宫门再次打开,陌生的太监举起明黄的圣旨宣读:贵妃宋氏,勾结外臣、祸乱朝纲,着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须半点文采着墨,显然很着急。
看着手下收走象征贵妃身份的宝册宝印,宣旨太监俯身道:“宋氏,陛下虽褫夺了您的封号,打入冷宫,可还让您住在撷芳宫,让您的贴身侍女侍奉。可见陛下恩重,您快谢恩吧!”
宋贵妃怔怔的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
毕竟是广成王生母,太监也不敢计较宋氏的态度,将圣旨放到一旁的条案上,吩咐人搬东西。
既然是冷宫,一应细软贵重之物都不能有。办完后,角梨被丢了进来。
“娘娘,您怎么坐在地上。”角梨忙去扶宋贵妃,宋贵妃抓住角梨的手臂,问:“怎么样?”
角梨哇的一声哭了:“云梦姐姐杖毙了。”
宋贵妃双眼模糊,急问:“弟弟呢?”
角梨道:“奴婢听人说,陛下本想废黜老爷的爵位,还是宁远王求情,才保住。宋国公府没事,您放心。”
宋贵妃急问:“我问你,我弟弟呢?”
角梨只好说出口:“陛下将二公子贬为庶人,秋后问斩。”
“弟弟一向与陆家二郎交好,他又是挽儿的夫君。弟弟怎么可能会害死他们。陛下怎么能听信谗言。”宋莫离起身想找皇帝。
角梨死死的抱住宋莫离的双腿,哭道:“姑娘,没用的,没用的。”
宋莫离凄凉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