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赶得也巧,杨安辰刚出了村,一抬头就远远的看见赵方宇提了个篮子往这儿走。
这倒是让杨安辰有些不明所以,张兰珍同黄田香的那些话他没有听完全程,只仅仅是后半段的三言两语就已经够让人气愤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赵家听见这些话,就算是个误会,一时咽不下这口气也正常。
可现在眼见赵方宇回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又匆匆赶来,杨安辰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试探的开口:“方宇?”
赵方宇心里揣着事儿,被朱翠兰教育一通之后,他才回过味儿来刚才自己转身就走确实有些不妥。
先不说黄田香在这儿节骨眼儿上拜访张兰珍的目的村里人能不能看出来,单单是自己手提这么多东西在杨家门口站的这一会儿,左邻右舍但凡是眼不瞎心不盲的,不可能看不见。
自己不仅没进去,且又是一脸不愉快的回去,这可不就彻底坐实了两家不和的流言,村里人上嘴皮一碰下嘴唇,什么话说不出来。
黄田香出了杨家门,即使不用添油加醋的乱说,但凡模棱两可的说上这么一两句,到时被有人再留心一打听,最后怕是会让杨家落下趋炎附势的话柄。
杨安锦一个哥儿自不必说,单看赵方初那两日是如何被舆论逼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可想而知杨安锦能叫人在背后骂的多难听。
镇上张家三代从商,经年累积下来早攒了可观且又丰厚的家底,张员外为人大方,且膝下只有唯一一个儿子,自然是看重的厉害。
在他家当教书先生,这可是肥差一件,张员外出手阔绰,给的银子比外头要多上一倍,这时候的先生本就受人尊敬,又加上大户人家迎来送往都是常事,只要眼皮稍微活点,就能从中结识不少富贵人家。
杨安辰品行学问皆是上乘,镇上读书人不少,可张员外只放心他一人,将许多的读书人都拒之门外,因此杨安辰在背后不知遭了多少记恨,有的是人想把他从张府里拽出来。
到时候杨家失了杨安辰这个依仗,杨安锦还不被外头眼红的人奚落死才怪呢。
赵方宇想的入神,没注意前头有人,也并未听到杨安辰在唤他。
杨安辰在别人手底下做事儿,不免也是要看人眼色的,懂得察言观色才能做的长久。
俩人离得近了,杨安辰看赵方宇脸色并无愠色,便又开口道:“方宇,你这是往哪儿去?”
“啊?”赵方宇猛然抬头,看清说话人后诧异道:“哎,安辰?你今儿怎么没去镇上?”
“哦,我今儿旬假,成日的待在镇上也烦闷,回来瞧瞧家里人。”
赵方宇点点头,反应过来掀开篮子上的围布,回答杨安辰的话:“我舅舅送过来的腊肉,我娘炒好了叫我带给你家尝尝。”
杨安辰几乎是在转念之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猜出了赵家人的态度,随即立刻换上笑脸:“有劳婶子记挂了,婶子手艺就是好,怪不得我隔着大老远都闻见香味了。正好,张员外得了几壶好酒,今儿让我提回来两壶,晌午再配上婶子炒的腊肉,咱俩好好叙叙旧。”
“正有此意。”
赵方宇不如杨安辰脑袋转的快,也没觉得杨安辰从那个方向来是要做什么,只是听着他话里话外没有诘问的意思,心下便松了大半。
眼看着俩人现在正身处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即使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得先回家再说,总不能真在大路上说私事。
除去了试探的心思,俩人回去路上的谈话便轻松不少,他俩也不避讳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两家好着呢,收起你们看笑话的心思。
张兰珍平白被沾染了一身腥气,连儿子从镇上回来的喜悦这会儿也已经被冲淡的不剩什么了,手里扫着院里的垃圾,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口的人儿。
杨安锦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他哥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个哥儿表达含蓄,也不似他哥那样能说会道,实在是有人要找茬拦不住,他心中并不怨张兰珍。
只是来回在门口踱步的身影,暴露了杨安锦内心掩饰不住的焦急。
赵方宇无论从哪方面看,在杨安锦心里都是极为适宜的成亲对象,光是踏实肯干这一条就能比过不少的同龄人了。
等到以后嫁过去了,以朱翠兰的好性子和对他的喜爱,也绝不会在他面前摆婆婆的款,至于长辈们口里爱挑事的小姑子,杨安锦更不用放在心上,赵方初如今同他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往后也难有矛盾。
最最重要的是,杨安锦看过不少成了亲的姑娘哥儿直到入洞房的晚上才知道自己嫁的人长什么样,到那时候无论是丑陋还是俊俏,都成了定局,便是想改也没法子了。
赵方宇长相端正,又与自己心意相通,比起盲婚哑嫁好了不知多少,杨安锦已经很知足了。
念及此处,杨安锦不免对今儿挑事之人心生怨闷,这世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了。
“安锦,别在门口转悠了,你不嫌累我都累了,进来坐会儿,看也没用,一时半会儿你哥也回不来,过来,把菜摘了。”
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凑一起说话逗闷的人群也都已经散开各自归家,放眼望去,一条条的小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杨安锦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气馁的回了院里。
赵方初被流言所困之时,杨安锦也不是没想过去陪他说话,只是如今身份不一样,未嫁之前就往未来婆家跑成什么样子,要被人笑话的。
不过他还记得过了年,正月十五的时候赵方初出去看花灯,灯没瞧上几个,倒瞧上了一个姑娘腰间别着的花荷包。
杨安锦绣工好,赵方初缠上两句他就答应给人做一个,他也没忘记杨冬湖,平日里被他娘看着做绣工的空档,顺带手的就带出来了,如今绣好了的荷包就放在箱子里压着。
杨安锦本想着找个机会给他俩送去,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看这情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