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篮里堆放着根部带些新鲜泥土的野菜,杨安锦心思不在上头,好叶和坏叶没仔细分开,一起丢在了地上。
张兰珍少见杨安锦心不在焉成这样,也不忍被糟蹋的野菜,忍不住开口:“这些菜也不碍着你什么,回回神,别败坏东西。”
杨安锦低头瞧见散落一地的菜叶,恍然回神,又拾起地上的野菜重新拣选了一遍。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今儿这事儿也确实怨我,方宇是个好孩子,你对他有意娘都看在眼里,要是他家里人因为这事儿有怨言,我也认了,若是你哥说不通,娘舍下老脸也能上门去劝和劝和,这你总能放心了吧。”
张兰珍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孝大过天的思想根深蒂固,从来只有做儿女得不是,怎会有当父母的不是。
杨安锦怕张兰珍吃心,忙道:“娘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怪你,我这还没嫁出去呢,你怎么就想着我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脸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娘能不心疼你吗,当娘的为儿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你日后出了门子能过得舒坦,娘做什么都行。”
张兰珍没有姑娘,唯一一个哥儿养的比姑娘还精细,如今眼瞧着是留不住了,她这个当娘的只想着为孩子多做些什么。
杨安锦放下手里的野菜,凑过去搂住张兰珍的肩膀晃了晃,如孩童般撒娇:“娘,你真好。”
张兰珍捏了捏杨安锦的鼻子,笑道:“多大了,害不害臊,这会儿可算是能放心了?”
“嘿嘿,娘对我最好了。”
“行了别撒娇了,咱们也拾掇拾掇,你哥回来了一口热水还没喝上,咱们做好了等他回来就能吃了。”
“好。”
人随话到,张兰珍刚站直身子,就看见门口俩人说说笑笑的跨进了院门。
“娘,瞧谁来了。”
赵方宇没想到杨安锦就坐在院子里,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一瞬的失神,还是张兰珍开口,才叫他收回了视线。
“呦,方宇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俩这是碰上了还是?”
赵方宇将篮子递给张兰珍,回道:“我娘炒了腊肉叫我送过来给你们尝尝,走路上碰见安辰我就跟着他一块过来了。”
他隐约能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说话间手都摆放的有些不自然。
“这……”这情况让张兰珍二丈摸不着头脑,询问的目光投向杨安辰,只听他开口解释。
“这事儿方宇都跟我说过了,原是他在门外听的不真切,误会了娘的意思,这会儿想明白了,误会自然也就没了。”
“嗐,今儿确实婶子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方宇也别见怪,只一条,婶子是看中你这个人才愿意将安锦交付与你,与旁的都无关,你家遇到了事儿,别的不说,于情于理婶子都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外头的闲言婶子从没往心里去过,想必你家里人也同我是一样的心思,往后咱们心朝一处使,等日后你俩成了亲,日子也好过。”
这一段肺腑之言赵方宇也很是赞同,同时也为自己今儿不成熟的做法和张兰珍认了错,话都说开了,两拨人都觉得身上松快不少。
杨安锦头一次当着赵方宇的面儿被提及成亲的事儿,坐在一旁择菜的手不停,眼神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汉子身上偷瞄。
杨安辰将怀着小心思的杨安锦抓个正着,不怀好意道:“我瞧安锦菜摘的挺干净,娘,不如等会儿炒了同翠兰婶子拿来的肉一起下酒吃,今儿我与方宇不醉不归。”
“行,你们坐着,我去炒菜,一会儿就好,等着吧。”
“哎,劳烦婶子了。”
杨安锦偷瞄的技术并不高超,赵方宇一早便发觉了,可怪在俩人也都接触好几回了,但每回一见面,还像头一回似的生疏。
杨安辰很有眼力见的给俩人留下了说话的空档,他向来不认同“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便找借口去了厨房里打下手。
只留二人在院子里,周围气氛仿佛是更尴尬了,明明离上回踏青也没过几日,怎的还是这样生分,赵方宇忍不住想,或许这就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他俩这几日算起来岂不是有好几年没见了,那怪不得呢。
俩人见一次面不易,好不容易有了一回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赵方宇实在是不忍心白白浪费,便主动开口:“上回的荷包,我很喜欢。”
上回踏青之时,赵方宇一入了桃林便与赵洛川几人分开,那会儿人多热闹,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儿,谁也没注意赵方宇去了哪里。
即使是后来踏青集会人群散去,他光明正大挂着荷包回去的时候,也因着烂人纠缠赵方初一事搅和,无人过多注意。
赵方宇主动开口破冰,杨安锦绷紧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放松,看向他的腰间,并不见荷包,疑惑道:“你怎么没带?”
这是赵方宇头一次收到来自杨安锦回赠,还是代表着情思寄托之物,他哪里舍得带出来,视若珍宝的藏在了枕头下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刮花了。
“我粗手粗脚的,怕碰坏了。”赵方宇挠挠头,怕杨安锦以为自己不喜欢荷包,开口解释道。
杨安锦闻言被他这话逗的低头轻笑,努力忍住笑意后才抬头:“荷包而已,做出来就是要给人用的,坏了也不要紧,以后我再做就是。”
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杨安锦一身寻常衣衫落在赵方宇眼里已经是似天仙般的人物,在他看来杨安锦就算是披上破麻袋那也是出水芙蓉。
他低头的那微微一笑,瞬间就把赵方宇迷的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听你的,回去我就带上。”
误会解开,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赵方宇在镇上待过,即使他不通学问,与杨安辰依然是有数不尽的话题。
推杯换盏之际,二人不觉间就多贪了几杯酒,杨安辰不胜酒力,几个回合下来已然不省人事。
赵方宇酒量略胜一筹,虽没有酩酊大醉,但也是头脑混沌一片,他不便留宿,便强忍着醉意,脚步虚浮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