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席面已开,饭菜的香味儿从院子里飘进来直往鼻子里窜,这么一闹正午已过,杨冬湖没吃东西现下觉得腹中空空。
赵洛川把人带进来还要出去招呼外头的客人,盖头现在还不能揭开,要等晚上喝了合卺酒以后才能挑开。
杨冬湖看不见人只能听见熟悉而又满含温柔的语气:“我等会儿还得出去,你饿不饿?清早吃东西没?”
杨冬湖点点头,红盖头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他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摊开,里边是一个橘子和几小块点心:“方初给我拿的。”
“这些东西不撑肚子,你一个人待着太无趣,这身衣裳晚上才能脱,等会儿我让方初会进来陪你,你想吃什么,让他带进来。”赵洛川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你不是说橘子太酸?要是不能吃就少吃一些。”
“早上我吃了一个,没觉得很酸,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拿鸡蛋就行,好腥。”
“好。”赵洛川说完还没走,杨冬湖看着那双红鞋子离自己又近一步,接着就感觉赵洛川弯腰隔着盖头亲在自己脸上。
“我先出去,你在这儿等着我。”
盖头底下杨冬湖笑起来眉眼弯弯,因着看不见更觉羞涩:“好。”
屋外催赵洛川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刚出去就被拉上了酒桌,赵洛川先是找到了赵方初,叮嘱他去给杨冬湖送些吃的进去,才又被人拉上桌子。
同他一桌子的都是相龄且相熟的汉子,杨安辰也在其中,镇上张宝瑜还托他一同捎过来了贺礼。
桌上的酒杯里全都已经倒满满的,闻着就比平常的时候烈上几分。
“咱们今儿可说好了,你成亲是好事儿,得一人敬我们一杯才说的过去,要不然,我们可就赖着不走了,你们说是不是。”
刚才拦门的汉子已经成过亲,他那时候就被灌的烂醉如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逮住别人喝酒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其他人全都高声附和,无一人替赵洛川说话:“是,这酒得喝,一人一杯也不多,喜酒也不醉人呢。”
赵洛川自知难逃一劫,这顿酒不喝那群人怕是不会放过自己,索性又提了两坛子酒摆在桌上,他用手指点过所有人:“喝,咱们今儿不醉不归,再说谁醉还不一定呢,一个都跑不掉。”
都是年轻的汉子哪经得起激,当下吵吵嚷嚷闹开了。
“嘿,他还不服,咱们今儿非把他喝趴下不成。”
“就是,干他!”
“说的不算喝的才算,最后能站着走回去的才是汉子,其他什么也别说,就是喝!”
一桌能坐八九个人,赵洛川一轮下来连喝九杯下肚,面上却连一点儿事儿没有,他的酒杯刚放下,就又被添上了满满一杯。
赵洛川看着殷勤给自己倒酒的赵方宇,后者笑出一口大白牙:“再喝。”
“你等你成亲那天的。”赵洛川看他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想想便笑出了声,桌上没成亲的还有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怕以后没有酒喝?
光喝酒显然满足不了这群已经上头的汉子,嚷嚷着划拳助兴,连杨安辰如此斯文,都忍不住上手与赵洛川玩了两把。
赵洛川运气不错,除了刚开始的那满满的九杯,后头划拳他几乎没输过,不过就算这样也抵不过那群人想灌他的心,变着法子让他喝酒。
他酒量不说千杯不醉,但轻易也难倒下,到最后赵洛川也只是神智有些不清明,但还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赵方初想起杨冬湖早上觉得鸡蛋腥气,他的厨艺一般,实在不知道做什么送过去,便去寻了朱翠兰。
那头猪骟开了,五花肉和排骨都做成了菜,最嫩的那部分肉朱翠兰把它剔了下来,混着菜园里新茬的韭菜,剁成馅包成馄饨让赵方初给杨冬湖送去。
屋里杨冬湖将那几块点心才吃完垫垫肚子,有些噎挺还想起来倒杯水,赵方初端着碗进来赶紧阻止了他:“冬哥,你别动,我来,想喝水是不,我来倒。”
说着他把碗递给杨冬湖:“是不是饿了,娘才包的馄饨,有点烫你小心点儿吃。”
屋里就他俩人,杨冬湖觉得红盖头实在麻烦,索性把盖头撩开一角别在发间,这样好歹他能看清东西。
院里的馄饨皮薄馅大,底汤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白一片,上头还飘着点点油星。
胃里没有清晨那会儿难受,杨冬湖细嚼慢咽也吃了半碗。
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尤其显眼,赵方初也是满脸笑意:“外头来了好多人,春晓姐也来了,在外头帮着我娘做饭呢,她还给你带了东西,还有食楼掌柜也送了东西过来,加起来还不少呢。”
杨冬湖一天都闷着没见人,赵方初把外头觉得有趣的事儿都说给他解闷。
“掌柜的有心了,大姐在他那儿也放心。”
赵方初点点头:“对,掌柜的人挺好的。”
说着他又仔细盯着杨冬湖的脸,真诚道:“冬哥,你今儿特别好看,平时就该跟今天一样,多在脸上费些功夫,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心情也好。”
杨冬湖头一次被这么精心收拾,口脂面膏一样不落,眉心处还点了红点儿,叫赵方初说倒有些像画里的人。
这话一出,杨冬湖连连摆手,今儿麻烦这一回就够他受了,要是日后整天都要这么麻烦,他宁可不漂亮。
床上的喜被内里的棉花松软,外头的被面又摸起来光滑,赵方初看着屋里的陈设又看看杨冬湖,有些羡慕开口:“这置办的真好。”
“你成亲的时候肯定比这还好。”
赵方初一提成亲便想到了那人,嘿嘿一笑:“希望吧。”
那碗馄饨杨冬湖到最后也没吃完,剩下的赵方初不愿浪费,几口就打扫了。
直至日暮西沉,外头杂乱的声音才渐渐消散,那些想要灌醉赵洛川的人最后个个都是被人扶着才能走回去,赵方宇从开始就得罪了赵洛川,二人拼酒也是最多的,醉的也最厉害。
赵洛川尚且能步子虚浮着自己走回去,虽然不稳,但好歹摸对了门。
赵方宇往桌子上一趴,什么都不记得,还是朱翠兰和赵方初俩把人扶回去的,赵河也是一样。
屋里房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随赵洛川的走进一起传来,杨冬湖还是第一次见赵洛川喝成这样,小声开口:“你还好吗?”
赵洛川没回答,从桌上拿了准备好的酒杯斟满酒后端着走到床边,喝合卺酒的酒杯不大,一小口的量。
“冬湖,该喝交杯酒了。”
喝了交杯酒就该入洞房了,杨冬湖与他待久了想起这些事还是觉得害羞,从赵洛川手中接过酒杯,二人手臂互相缠绕,这酒就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果酒,放的时间长远,闻着没有酒味只有果香。
喝下去的瞬间,赵洛川像是等不及,一把掀开那碍事的红盖头,盖头底下的唇红齿白迷住了他的双眼,他不管不顾的起身压上去,堵住杨冬湖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话的双唇,二人深深交换了个带着浓烈酒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