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环顾四周,吓得不轻。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侍卫们将剑收回,站在两人身侧。
“他没有恶意,你们不用留在这里。”
“属下遵命。”
为首的侍卫一挥手,所有人很快消失在周围的树林中。
“你真不是要自杀?”
“我只是想离湖水近一点而已。”
“你可知道前方数米之后便是湖底悬崖,水深从一尺来深陡增至一丈来深。这要是轮椅滑下去了……”顾念之本还想念叨几句,突然想到那些侍卫,于是收回了后面的话,喃喃自语着:“不过你有那么多随从,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们也会救你的。”
“他们是我府中侍卫,有他们在,自然是安全的。你可否推我再过去一点?”
“再过去,轮椅要碰着水了!”
虽然在现代社会轮椅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古代木质轮椅笨重且造价昂贵,木头制的轮子,一旦遇水变形,整个轮椅都有可能报废。
“即便是泡在水中也无妨。”男子略微仰着头,看向顾念之:“我的轮椅不止这一辆。若是坏了,换一辆便是。”
顾念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嘀咕着,“腿都废了还那么爱炫富。”
虽心中吐槽,但她还是走到此人身后,将轮椅缓缓推向湖水和湖岸交界的地方。
男子从椅侧翻出好多石片,这些石片被打磨得光滑而平整。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片,身子略微一侧,手上轻轻发力,石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水面上,随后弹起,再落下,再弹起,石片竟在水面上上下下翻飞十几次方才完全没入水中。
“好厉害,你打水漂简直是一绝。”
顾念之忍不住称赞起来。
男子嘴角浮上一抹微笑,拿起一块石片递给顾念之。
“你也来试试?”
顾念之正闲得无聊,也不推辞,拿过石片便往湖面扔去,石片在水面只冒了一个泡,就直直地沉了下去。
“我玩这个不行……”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
男子捏着石片,示范给顾念之看。
“打水漂的石头,必须是我用的这种平而薄的形状,入水的角度尽量要平平的,另外,石子最好能旋转起来。速度越快越好。”
男子一边讲解,一边操作,第二枚石子比前一枚飞得更远了些。
顾念之按照男子讲解的方法,练习数次,总算是小有所成。
虽不及这名男子的石片飞得远,但也能打出近十个水窝。
“你悟性很好,有时间再练练,一定比我打得更好。”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我坐在轮椅上,发力没那么灵活,最多也就只能达到现在的水平了。”
“可你已经是我见过打水漂最厉害的人了。”
顾念之说的倒是真心话。
这话让男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推我回去吧。”
顾念之吃力地将男子推到岸边的树荫下,男子一个手势,先前的侍卫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架起一个简易的食台,又过来几个人,拎来食盒,然后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好。
“公子,可以用膳了。”
“你们下去吧。”
白衣男子看向顾念之,用手示意,邀请顾念之一起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了避开司马曜,早上她去厨房拿了一个包子就匆匆出了门,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看到这琳琅满目的食物,让她怎能不动心?
顾念之撕下烤鸡鸡腿,先是递给了白衣男子,再是撕下另一只,自己大口啃了起来。
“你为何一人在此?”
白衣男子拿着鸡腿,却并未食用,倒是问起了顾念之的情况。
顾念之看着湖面,想起了昨夜和司马曜的一幕,心里寻思着,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躲避一个男人对男人的爱,想让这份尴尬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淡一点,所以才躲到这里的吧?
“遇到一些烦心事,在湖边散散心。你呢?”
“和兄台一样。对了,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顾念之。你呢?”
“幸会,在下岑羽。羽毛的羽。”
“这名字倒是和你的气质相符。”
顾念之看着岑羽,他虽坐在轮椅上,却有一种奇怪的气场。
高贵又忧伤,似乎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
岑羽浅浅一笑,看着大快朵颐的顾念之。
顾念之此刻的举动粗鲁极了,但岑羽却并没有产生反感。
他上下打量着顾念之,最终将目光定在了顾念之的喉咙处。
岑羽眸子一动,眼睛一眯,似乎想要看得更精准些。
“顾兄的烦心事,在这湖光山色中,可有得到纾解?”
“唉。还是烦。问题没有解决,散心也只是暂时逃避而已。”
“顾兄所言甚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岑羽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怀疑,又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顾念之一遍。
“顾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在下略通岐黄之术,不如让在下为兄台把把脉?”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话虽这样说,顾念之却已经将手伸到了岑羽面前。
岑羽将三指覆上顾念之的手腕,眼皮微垂,似是有所发现,眸子微微一动,转头再次看向顾念之,脸上浮现出一抹并不明显的笑容。
“顾兄身体并无大碍,平日注意休息即可。”
“我看起来羸弱,实际上身体好着呢。”
顾念之收回手,继续在桌上选起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对了,岑兄,你是干什么的?随从这么多,伺候得这么周到。”
“我只是家中有一点祖业,够我此生混吃等死,仅此而已。”
顾念之又看了一眼树林中训练有素的侍卫随从,虽心中不信,却并未多问。
在顾念之的记忆中,书中似乎并未出现此等角色,想来他对整个剧情的进展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或许岑羽就只是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只是和自己偶然相遇的一个有钱人家的普通公子而已。
两人在湖边闲谈,倒是越聊越投机,直到夕阳西下,才互相告别。
顾念之纵身上马,向岑羽挥手。
“岑兄,有缘再见!”
岑羽在轮椅上微笑挥手,用远处的顾念之已经不可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回道:“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