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不好男色,那对顾念之的这份感情又是何物?
莫非这份朦胧的情愫,和性别无关,只因他是顾念之?
躺在床上,司马曜迟迟不能入睡,他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自己对顾念之的在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两人经历了生死,但林恒和自己也出生入死过,在一起的时间还更长,为何没有这样的情愫?
“既已到此,舒某就告退了。”
“谢谢舒兄相送。”
夜晚过于安静,稍有一点声响便传得特别远。
司马曜似乎听到了顾念之的声音,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拉开门就往院子而去。
清冷的月光下,顾念之正在开房门。
另一个方向是舒怀远离去的背影。
“那个人是怀远?”
顾不得自己身上只着内袍,司马曜站在院子中间就开始发问,生怕再晚一秒,顾念之就关上了房门。
顾念之显然是有些惊讶。
“三皇子你还没睡?”
“有些公务还没处理完。”
“您穿着睡觉的内袍处理公务?”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司马曜就像是被人当场揭穿了谎言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后,他终于想到转移话题。
“你现在称舒怀远为舒兄?”
“有何不妥吗?之前也曾经这样称呼过,只是在宫里还是以官职相称。”
“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司马曜的连环询问让顾念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我从集雅阁出来没走多远,就恰好遇见了舒兄,他说,现在他们的巡逻范围扩大到了皇城外,今夜刚好是他外值的日子,见天色太晚,他就顺道把我送回来了。”
“哦。是这样。”
舒怀远原本只是负责皇宫内的保卫,直接听皇上发令,如今将范围外扩,莫不是皇上有意给舒怀远更多的权责?
司马曜暂时还没有从朝堂上获知这个消息,想来皇上的策略是先试行一段时间,再推行就不会有太大阻力。
司马曜正想着,顾念之又继续说着。
“舒兄还说,巡逻范围扩大后,人手略有不足,他已经多日无休,不过,不日将从皇陵调来一队人马,到时候他休沐假时就可以……”
舒怀远此处原话是说休沐假可以和顾念之相约踏青,但不知为何,顾念之却并未实话实说,而是改了一下。
“就可以约着三皇子殿下和我们大家一起出外游玩。”
“行。你既已回府,我就先去睡了。”
“三皇子你该不会是一直等着我回府吧?”
顾念之茫然地发问,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司马曜。
司马曜竟有一刻恍神。
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我…我只是今日睡眠不好,难以安寝,本就要入眠,却又被你们的声音吵醒……所以才起来看看……”
“可刚才你说你在处理公务,现在又说我们吵醒了你睡觉……”
顾念之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就像是小鹿一般,变得圆圆地。
“我躺在床上处理公务,不行吗?”
司马曜慌了,彻底慌了。
“总之,以后别这么晚回来,会影响到府中其他人!”
司马曜转身,急急回到自己的房间。
心脏跳得真的好快,就像马上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即便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也从未如此紧张过。
自己真的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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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充皇上直管的御前侍卫,并分出一部分人手去京城巡逻,这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少大臣的反对。
负责京城治安的禁军首领李庆来首先表示了不满。
“皇上,这京城的安宁一直以来都是由禁军负责,如今突然让御前侍卫参与其中,恐怕会引起民众议论,让谣言滋生啊!”
李庆来一牵头,众人纷纷进言。
“皇上,御前侍卫只是保护皇上,保护皇宫的!御前侍卫和禁军各司其职才是正道。”
“京城的治安,自有禁军负责,御前侍卫怎可越俎代庖?”
“禁军多年来将京城维护得好好地,这样突然地让御前侍卫接管一部分,显然不合理啊!”
“舒将军年纪尚浅,怎堪此大任?”
“皇上,不可啊!”
“皇上,三思啊!”
皇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堂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待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
“众卿家是觉得这些年来禁军做得很好,将京城百姓守护得很好是吗?”
堂下不知皇上此言何意,一时间竟无人敢贸然作答。
“若禁军在京城做得好,我又何必劳心费神让御前侍卫去管这一摊子事呢?李庆来,你说呢?”
皇上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对禁军并不满意。
禁军头领李庆来将军闻言立刻跪下。
“臣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把人带上来。”
舒怀远的下属押着三位着禁军服装的男子上殿,三人惶恐不安,有人甚至一直发抖停不下来。
李庆来定睛一看,这三人皆为自己麾下的小官,负责某一个具体区域,这些年来,他靠这几人暗中收取商户保护费中饱私囊,赚了不少钱。
现在这三人被押到皇上面前,他顿觉不妙。
“李将军,这三人在商户中肆意敛取钱财,你可知晓?”
舒怀远声音不大,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这……”李庆来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墨,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
李庆来在心中思忖片刻,哆哆嗦嗦说道:“臣不知道啊,求皇上明察!”
“你敢说,没有收过这三人任何好处?”舒怀远厉声问道,声音比先前倒是大了很多。
“绝对没有,或有下属暗中中饱私囊,但臣绝未曾收过下属一分一毫!”
“是吗?”
舒怀远眼神变得凌厉,从旁边的侍卫手上拿过一袋铜钱。
李庆来看着袋子,觉得很是眼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顿觉不妙。
“拿热水来。”舒怀远道。
片刻,太监端来一盆热水。
舒怀远打开手中钱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系数将钱袋中的铜钱和碎银倒入水中。
很快,水面上浮起不起眼的微小油珠。
舒怀远将白醋倒入其中,一盆水逐渐变成了淡红色。
李庆来看得一脸懵,但却不敢开口问。
舒怀远抓着空钱袋,将上面的图案和字样展示在大家面前。
“这袋铜钱是今早上朝前,我差人从李将军袖袋中抽取的,这钱袋上的‘李’字,想必是李夫人亲手绣上去的吧?”
李庆来顿觉浑身发寒,这钱袋中的确有大半的钱财是这三人上缴给自己的。
见李庆来不回话,舒怀远从水盆中取出一枚铜钱。
“我已经提前和这三人管辖范围的大商户做了约定,在这几个人来收保护费时,将涂抹了苏花子油的碎银和铜板交予他们。”
舒怀远指着水面上的小油珠。
“苏花子油遇热水自然上浮水面,油中杂质沉于水中,遇白醋变色为淡红。”
“苏花子油为西域特有,大晟境内极其少见,为何在你的钱袋内,会有如此之多沾有苏花子油的铜钱和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