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将城中爆炸产生的热气带到了护城河岸。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火药爆炸后特有的味道。
目睹爆炸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远离端门的方向逃跑着。
原本安静的河岸,开始渐渐出现人们惊恐的叫声,仓促的脚步声和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岑公子,请放手。顾某不需要你保护。”
顾念之从岑羽的反应中,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
眼前这个人在她看来,变得恶心至极。
若是舒怀远真的因为这场爆炸丧命,她绝不会原谅岑羽。
更无法原谅自己。
顾念之对自己的称呼从“岑兄”变为“岑公子”,岑羽清楚知道,自己在顾念之心中的形象已经有所改变了。
“顾兄,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绝不会加害于你。”
“不必称兄道弟了。我顾念之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顾念之狠狠用力,将岑羽的手就此甩开。
她头也不回地就这样离去。
岑羽身旁很快过来几名侍卫。
“门主,要将她带回来吗?”
岑羽面容冷峻。
“不用了。终有一天,她会自己会来找我。”
逆着人流,顾念之艰难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朱雀大街和端门相接的地方。
但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这里刚刚不是爆炸了吗?受伤的人呢?”
顾念之拉住身旁一位侍卫的衣袖问着。
“爆炸的不是这里,是上面。”
顺着侍卫所指的方向,顾念之抬头望去,城墙之上的观礼台右侧,已经变得黑乎乎一片,还有烟雾一阵阵冒出。
“是太子座椅下被安置了炸药。”
“太子?”
这情节和原书中可不一样。
顾念之一跺脚。都怪自己考虑不周。
原书中,此时太子已薨,太子之位尚在争夺中,但此刻太子尚在。
情节的偏倚也是情理中事。
“太子如今怎样?”
“太子……”侍卫正欲开口,旁边另一侍卫将他拉开:“此事不可妄议。”
这人虽是对侍卫说话,眼神却看向顾念之身后。
顾念之转过头,舒怀远就站在自己身后。
“太子,薨了。”
舒怀远全身都变得灰扑扑的,脸变得很黑。
一双眼睛在黑黑的脸上变得更加显眼,就连眼白中的血丝都清晰可见。
顾念之惊讶不已。
“这可是顾先生想看到的结果?”
顾念之一时反应不过来。
“师父,为何会这样问?”
“顾先生去白府,到底所为何事?今日你又如何得知街上有火药?”
纵是顾念之再傻,此刻也明白了过来。
舒怀远是怀疑自己和白家勾结,声东击西,让舒怀远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街面排查,让人趁其不备,实施了针对太子的爆炸。
“师父,这是在怀疑我?”
舒怀远不言。
他站在顾念之面前,犹如一樽雕像,那强大的气场,第一次让舒怀远对他感到了害怕。
“师父?你是在怀疑我吗?”说不清楚是委屈更多还是害怕更多,顾念之的眼眶竟然有了泪。
“这声师父,舒某受不起。若是此刻你说不清楚,舒某只能带顾先生去慎刑司交代个明白。”
“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来人,将顾先生带回去,听候发落。”
一切转变来得太快,顾念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两名侍卫架走。
“等一下。”舒怀远疾步而至,对两名侍卫交代道:“顾先生身份特殊,为她安排单人牢房,不得有误。”
顾念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慎刑司。
不知等了多久,总算等到舒怀远。
“师父,此事真的和我无关。”
顾念之将手从栅栏空隙伸出,抓着舒怀远的胳膊,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清白。
舒怀远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对了,三皇子现在怎么样?皇上呢?”
爆炸若发生在太子座椅下,周围的皇亲国戚自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伤亡。
“三皇子距离较远,并无大碍,但皇上龙体微损,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你信我,师父,我不是始作俑者。”
舒怀远长叹一声,心事重重地看向顾念之。
“顾先生,你真是让我看不透你。你可以解释一下,爆炸发生之时,你去了哪里吗?”
顾念之原原本本将自己被诱骗到护城河边的经过讲了一遍,并将自己和岑羽的相识,这场爆炸岑羽早就得知也告诉了舒怀远。
“师父,你的疑心尽可消除了吧?”
“我从不知江湖中有这等人物。好,按你所说,是你被诱骗到护城河岸后,方知这场爆炸和岑羽有关,那你之前为何又要提醒我朱雀大街有爆炸物一事?这又是从何而知?”
“我……”顾念之纵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穿书一事,说来过于离奇,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形下,即便是一五一十交代,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你明明知道白家是二皇子的人,你去白家,又是为何?”
舒怀远心中的怀疑终究是没有解答。
顾念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实情告知。
“你若是不对我讲,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讲。慎刑司的手段,纵是铁血铮铮的男儿也受不起,更何况你一个柔弱女……你一个柔弱的书生?”
“白家误以为云安郡主对我有意,召我前去,无非是让我对云安不要有非分之想。我想着若是让你知道此事,和白家之间的嫌隙更深,和白云安就更没有希望了,所以……”
“所以你就瞒着我们所有人?”
“嗯。”
“你觉得我和白云安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云安郡主对师父痴心一片,我看得清清楚楚。”
“男女情爱,并不是痴心就有结果。今日我就告诉你,我和云安为何永无可能,当年……”
舒怀远正要说下去,司马曜的声音传来。
“顾先生,你还好吗?”
“殿下……”顾念之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伸出手向司马曜挥舞着。
“怀远,顾先生和我们历经生死,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此次你也太过任意胡为了吧?”
“三皇子,这是怀远职责所在。更何况,若我不查清此事,白家插手,此事更难斡旋。另外……”舒怀远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殿下在此次事件中毫发无损,想来会被白家针对……若是被我找到白家暗中操作的证据,就可以为殿下洗脱嫌疑……”
“这就是你如此对待顾先生的理由吗?只要确定顾先生和白家有勾结,我就可以全身而退?”
“必要的时候,丢卒保帅,也不是不可以。”
“即便是冤枉顾先生?”
司马曜盯着舒怀远,两人对视,观点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舒怀远收回眼光,看着顾念之。毫不避讳地说道:“顾先生来路不明,本就遭人诟病。顾先生的确对怀远有知遇之恩,但为了殿下的前程,怀远顾不上别的。”
顾念之心头一动。
这舒怀远的目标倒是和自己的一致。
让三皇子当上皇帝。
可如果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取这个目标的达成,她却说什么也做不到。
“师父。我去白家的原因,已经老老实实都告诉了你,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白墨,我一句假话都没有。”
舒怀远还是犹豫着。
顾念之这一系列做法,的确像极了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