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司马曜一声令下,舒怀远虽还有怀疑,但不得不将顾念之放了出来。
“顾先生,形势所逼,多有得罪了。”
顾念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舒怀远,她不怀疑舒怀远是个秉公执法的好人,但当他公事公办的时候,差点被动刑的那人是自己,多少让她有些不舒服。
原来舒怀远对自己并不是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还差点成了他帮三皇子撇清关系的工具。
顾念之紧随司马曜,从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走了出来。
外面阳光正盛。
顾念之眯缝着眼。
看日头的方位,如今已经是下午。
也就是说,她被关在里面一个整晚和一个上午。
上了马车,顾念之斜斜地倚着,她没睡好也没吃好,精神极差。
“先吃两口垫垫。”
司马曜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顾念之。
顾念之接过,馒头还有丝温热。
“哪来的?”
“事发后我一直在宫中,脱不了身,等我知道怀远将你关了起来,就以最快速度赶来了。街边见到有人卖馒头,就顺便买了个。”
司马曜轻描淡写地说着,他并不知道他不但前来营救,还记得带上垫肚子的食物,这样的举动在顾念之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自爷爷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来自他人如此细致的关怀。
其实,在牢中有舒怀远的特意交代,顾念之并没有饿肚子。
但此刻她还是对着馒头一口咬了下去。
“就只是垫垫肚子,慢点吃两口就行,府中我已经让林恒安排了你最爱吃的饭菜,我们赶到的时候就能吃了。”
顾念之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带着哽咽的声音,“嗯”了一下。
马车摇晃,二人一路无言。
顾念之想要回去的决心在此刻变得尤为强烈。
原来这皇权之争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即便只是这场争斗中一个最边缘最不起眼的小角色,自己也有可能命丧于此。
此次爆炸事件,太子当场身亡,皇上手臂被蹦出的火药擦伤,倒是并无大碍。
朝中暗流涌动,人人嘴上都说着要揪出幕后黑手,但却毫无线索。
也难怪舒怀远当机立断将顾念之控制住,毕竟她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司马曜陪着顾念之进膳。
“你无需害怕,有我在,哪怕是怀远也不能动你分毫。”
司马曜为顾念之夹菜,但他自己却只吃了极少的几口。
“三皇子,您不吃吗?”
“皇兄昨日还和我下棋,今日便与我天人永隔,我有些吃不下。”司马曜的眼圈红了,他竭力让自己不要流出眼泪。
顾念之不知如何安慰。
自己受了委屈尚能落泪,但三皇子只能硬生生扛下丧兄之痛,还要同时防备着各方的明枪暗箭。
“三皇子,爆炸这件事……的确和我无关,虽然舒将军怀疑我,但我真的是清白的。你能相信我吗?”
“我信你,否则也不会去慎刑司带你出来。”司马曜转头看着顾念之的眼睛。“顾先生与我是生死之交,此生我绝不会怀疑你。我和你之间,没有秘密。”
司马曜的眼神是那样清澈而真诚,这让顾念之不由得埋下头,躲开了。
因为她有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此生都不能说的秘密。
在司马曜的坦荡和关怀面前,她很愧疚。
吃饱后,人特别容易犯困。
顾念之甚至没有力气撑到洗漱完毕,便倒头睡去。
林恒带来宫里最新的消息,和司马曜在书房商讨。
三皇子和二皇子年龄相仿,能力相当,自然会成为二皇子的眼中钉。
之前有太子在朝中,二皇子对三皇子还算收敛,但如今太子薨逝。朝中原本还有几个站在太子这边的臣子,直接转投了二皇子。
“原本皇上属意让舒怀远彻查此次爆炸案,但白墨进言,声称此事之所以发生,正是舒怀远办事不力导致,如今是白家在调查……”
“但明明白家才是此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
“正是。”
司马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从昨晚到今天,他也几乎是一点没休息,然而他却不能像顾念之一样,倒头便睡。
朝中形势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牵连进去。
他理解舒怀远执意要将顾念之投入慎刑司的原因。
舒怀远和其他人不一样。
即便是太子薨逝,他也绝不会投向二皇子一党。哪怕二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就因为二皇子背后是白家庞大的势力,而舒怀远恨极了白家。
他将顾念之抓进慎刑司,一方面是真的对她有所怀疑,更重要的是,她将顾念之当做了一堵防火墙,一旦二皇子和白家要将太子之死嫁祸给三皇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舒怀远会舍弃顾念之,保三皇子周全。
他必须让三皇子成为太子,否则,白家当道,舒家将永无翻身之日,而舒家承受的的血汗深仇也将永远被埋藏。
“我听闻舒将军因为办事不力,会被追责。目前他的职务由白墨下面一名年轻将军暂代着。”
“好一个爆炸。炸死了太子,还遏制住了舒怀远的势头。二哥和白家,真是好手段。”
坊间传闻其实并不准确。
太子死时所坐,并非自己先前的座椅。
仪式开始前,众人还未落座,有侍者发现为太子位安排的座椅靠背有损。
掌事太监做主,将二皇子的座椅抬了上去,一一递补,将太子座位上的椅子搬去了别处。
却不料二皇子原本的座椅中,有爆炸物。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在这次事件中被炸死的应该是二皇子而不是太子。
正是这一点,让二皇子完全摆脱了嫌疑。
反倒是三皇子难以自证清白。
有人想要谋害二皇子却阴差阳错让太子殒命。
这就是白家对这次事件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