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想知道舒怀远会怎么样?”
白云安的话,将白墨从回忆拉了回来。
“总要有人为爆炸案承担责任,所以,他会怎么样,难道你想不到吗?”
“我知道这是你和爷爷干的!和他并没有关系,对吗?”
白墨看向女儿,他眸色如墨,若不是面前是自己的亲女儿,他可能已经动了杀机。
白云安看出了父亲眼中的怒意。
她有些害怕,小声说道:“那晚,我给爷爷送枇杷膏,无意听到你们说要针对舒怀远,爷爷还说,要让他去地底下见他父亲……你们对他,是动了杀心的,对吗?”
“舒怀远在朝上处处与我白家为敌,在皇上的暗中支持下,不声不响就蚕食了我们在京城的势力范围,此人城府颇深,还和我们有世仇,若不趁现在的机会彻底铲除他,今后必定成患。”
“一定要让他死吗?”
“这是你爷爷的意思,就连我也不敢忤逆。”
“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女儿,心悦于他,无法自拔。”
白墨倒是愣了。
他没想到女儿竟然会主动对自己坦白心事。
那个抱在怀里软萌可爱的小团子,终究还是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开始喜欢一个男子了。
“父亲,云安求您,让他活着,若是他死了,女儿此生都不会再有念想了。”
白墨一阵恍惚。
女儿如今跪在自己面前所说的话,竟和自己当年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父亲,孩儿求您,放她一条生路,若是她就这么死了,孩儿此生即便活着,那也是行尸走肉罢了。”
那夜,挂在树梢的月亮也和今日一般残破。
自己那时的心情,和女儿今日似乎也是一样的。
白墨忍不住伸手抹掉云安脸上的泪。
“傻孩子,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为了他这样伤心?”
“天下好男儿再多,可怀远哥哥只有一个,我心里的那个人也只有一个。”
云安茫然地说着,似乎突然一下明白了什么,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父亲的胳膊。
“父亲,您能不能帮我求求爷爷,只要让舒怀远活着,你们把他发配边疆也好,让他回乡务农也罢,我保证再也不会见他一面。我,我会乖乖地听爷爷的话,嫁给司马晔,为了白家,好好地争宠,像姑母那样为了白家在宫里过一辈子。不过……”
说着,云安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不过什么?”白墨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不过,若是爷爷一定要让舒怀远死,我绝不独活。即便舒怀远对我无意,我也愿意随他共赴黄泉。”
白墨一怔。
眼前如此柔柔弱弱的女儿,竟然比当年的自己刚烈许多。
若是当年自己也能如此强硬,会不会从那时起会有不同的人生?
“帮帮我吧,父亲。”
云安乞求的眼光,让白墨难以拒绝。
那眼光让他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很想帮帮云安,就像是救赎过去的自己。
“我会想办法说服爷爷,放舒怀远一条生路。但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此生和他再不相见。”
“云安…云安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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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晔从二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德隆皇帝。
他穿着五爪金龙袍,戴上金龙鼎冠,站在偌大的宫殿之中,环顾四周,那感觉像极了一场梦。
“我这,就当了皇帝了?”
他细细看着前胸绣的金龙,再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随后展开双臂,又伸手向前:“这天下,全都是我的了?”
“是的,皇上。这天下全都是您的了。”
卓德海站在一旁,附和着。
卓德海作为先皇身边的首领太监,本不该继续服侍新皇,但太皇太后亲自安排卓德海伺候司马晔,卓德海也不敢不从。
他还吃不准新皇对自己的态度,于是比之前更是谨小慎微了些。
按照惯例,皇子们有数位年龄相仿的小太监从小一起长大,若是皇子登上皇位,身边首领太监或太监总管一职,往往是会让这些陪伴皇子们长大,对皇子喜恶非常了解的太监们出任,太皇太后如此安排,估计是对这些太监们并不放心。
但如此一来,卓德海即便不是太皇太后的眼线,在司马晔看来,这个和父亲一般年纪的老太监,一定是来监控自己的。
伴君如伴虎,所以,卓德海一开始就知道,这头年轻的老虎比之前那头更危险。
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握在手中,登基后很长一段时间,司马晔都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这几日,他总是梦到自己还是皇子,因为私藏黄袍被父皇捉住,说他谋朝篡位,要将他治罪……
每每从梦中惊醒,他总是浑身湿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大皇子和父皇的脸,他们向他步步逼近,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我没有,不是我……”
卓德海赶紧上前,“皇上,您做梦了?”
“走开!”
卓德海还站在远处,司马晖挥手大喊着:“朕是皇上,你就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再不走,杀无赦!”
司马晖坐在龙榻之上,卓德海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重新又变得只有他一人。
额头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流,即便是敞开了领口,司马晖还是燥热难耐。
汗水已经彻底湿透了衣衫。
他顿时觉得呼吸很困难。
就像是八岁那年被人踹落湖中,即便奋力挣出水面,又被人揪着发髻将整个脑袋压进水中一样,无法呼吸。
那年,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换了人,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女人,而变成了严厉的娴贵妃。
他只是哭喊着:“我要我的亲生娘亲……我要见我娘亲……”就被白锋直接一脚踢进了湖中,即便已经生死一线间,白锋仍然将他数次往下压,让他在生死之间徘徊不断。
“你记清楚,从今往后,你只有一个母妃,那就是眼前的娴皇贵妃。若是再被我知晓你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司马晔躺在湖边,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条缝。
不知眼中到底是湖水还是泪水。
眼前并不怎么清楚。
迷迷糊糊地,他看见白锋牵起旁边两三岁的小女孩,换了一副嘴脸说道:“云安乖,二皇子只是不小心掉进湖里,爷爷这是在救他呢……”
一旁的娴皇贵妃轻声用责怪的语气说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下手也太狠了,他毕竟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万一真的死了,我膝下无子,在这宫中就更难出头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忘忧解’,服用之后,他自会忘记之前所有的记忆。一心一意地做你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