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有些事情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李月觉得,她来与不来,沐淑贤最后都会转世到桃子的腹中,成为桃子的女儿。

只是真要带着这么一身煞气转世,那她的徒弟一定是个很叛逆的徒弟……

云长生和林夕的事情,她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些累。

所以徒弟这种生物,她还是喜欢听话点的。

“虽然你转世后就会忘,但还是提前跟你说一下。”

李月坐在那口并不存在的井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手撑着下巴。

“我四季山行事一向如此。”

“公平吗?”沐淑贤想起李月的行事方式,小声问了句。

蓝色的灵光仍然在她的身体中游走,让她的魂体时不时的抽痛一下。

“错了,我四季山行事极其擅长以力压人。”

“……?”

李月没有管沐淑贤疑惑的眼神,眨了眨眼后,继续说着。

“世俗的对错,对于四季山来说,并不重要。”

“就像你的事,许多正道人士都会觉得不好。”

“但我觉得挺好的。”

“不过如此率性行事,难免会招惹强敌。”

“要是真遇到打不过的,跪地求饶有用,那就跪地求饶。”

“尊严这种东西该丢就丢。”

“如果对方铁了心杀你,而你又确实没有反抗的力量,那还可以提前挖个坑。”

李月那双满是英气的眸子凝视着自己未来的徒弟,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在那晃啊晃。

对于收徒这件事,她感觉挺新奇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四季山一脉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深山里修炼,不会去招惹红尘事。”

“除了近些年发生了些意外,过往那些年,追着四季山不放的强敌,近乎没有。”

她絮絮叨叨的说完,夜晚的风吹动她手腕上的丝带。

等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个安静的村庄之中。

沐淑贤的魂体也分散成了无数洁白的光点,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云府。

如同往常一般,早早过来打扫卫生的桃子似有所觉。

她浑身上下唯一还算漂亮的那双手摸了摸肚子,脸上绽放出慈爱的笑容。

后院的屋顶上。

云长生和林夕紧挨着坐在一起,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所以,他们四季山一直是这样行事的?

他们怎么不知道。

“你把我徒弟带坏了。”云长生瞥了眼还有些茫然的林夕,语气幽幽的道了句。

不过对李月的做法,他也不能批判什么。

那个村子里,每个人都受到了沐淑贤的恩惠,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沐淑贤辩解。

“那是你徒弟,关我什么事?”林夕将锅甩了回去。

她可是光正伟岸的正道大能,当初还警告过云长生,如果云长生做出为祸苍生的事情,那她就亲自出山清理门户。

所以李月行事如此亦正亦邪,一定是云长生的锅。

“不关你的事,你信吗?”

云长生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林夕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瞪了眼云长生之后,背过了身,看起了刚刚升起的夕阳。

晨曦如火,带着淡淡的暖意,照在了俩人的身上。

“你在看什么?”云长生问了句。

他经常抬头看天,是因为天上有一双眼睛经常在看他。

近日里林夕也经常往天上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境界达到仙人境之后,我还没有仔细感悟过属于仙人境的道韵。”

“趁着如今闲暇,正好感受一下。”

“哦。”云长生点了点头。

林夕的道,他记得是太虚吧,一种不擅长对攻,而是擅长暗中布局的道。

修这种道的人,心眼子一般都贼多。

不像武极的力之大道,只追求极致的力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当初他就是一着不慎,被林夕忽悠进了用太虚大道编织的梦境里。

某冯姓老者当初也深受其害,不知现在在仙界过的可好,有没有被某二两肉先生给打死。

“娘子的修为快要恢复了吧?”

最近的林夕,他已经有点看不透了,想来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嗯,半只脚重新踏入了渡劫。”

“这样啊。”

云长生微微有些怅然。

明明修为跌落,重修了一遍,却还是比他先一步跨入了渡劫。

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林姑娘了。

因为欺负完后,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大概率会报复回来。

想到这,云长生心里有些遗憾。

早知道就该趁着林夕虚弱的时候,多欺负一下了。

“本来不会这么快的,但此方世界的灵气比之以往浓稠了许多,我又没有瓶颈,修为恢复的当然会比预计的要快许多。”

林夕说到这,眼睛眯了眯,眼角跟着弯了起来。

“啊呀,相公好像又打不过我了,今晚自觉点,躺在下面不许动。”

“……?”

云长生看了眼周围,果然,俩人已经不在屋顶上了。

他有些无奈,知道今天怕是跑不了了。

就像林姑娘失去修为时,他很喜欢摆弄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姑娘,经常让林姑娘累的眼睛都睁不开。

如今重新翻身做主人的林夕,肯定也很想摆弄一下再次失去反抗之力的云长生。

而且是云长生越反抗,林夕越兴奋的那种。

所以云长生决定不反抗了……

“喂,你就这么认命了?”

“大乘巅峰的修士,对上半步跨入渡劫的修士,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拿出你当初对抗武极和净土的那股劲啊!”

“没意思。”

林夕说着没意思,最后却还是将一动不动的云长生给扑倒了。

……

……

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小小的县城重新恢复了繁华。

城里仅有的几个修士隐藏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有的经营着粮食店铺,有的经营着赌坊,安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游戏在这红尘里。

修士的后人们虽然很多没有修行资质,但只要入了自家老祖的眼,那也能在这小小的县城里横行无忌,欺男霸女。

岁月就这样继续流转,奔向不可预知的前方。

一个少年人走在大街上,一路穿行而过。

他是那个村庄唯一的幸存者。

可能是因为在井边上了三炷香,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后来才搬进的村子,与村里曾经发生的事,没有丝毫的关系。

所以沐淑贤没有杀他。

人影慢慢变得稀疏。

少年人目光钝滞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要不,重新找个村子住下吧。

城里虽然很繁华,但他不是很喜欢。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毫不犹豫的迈开了步子,向着城外走去。

翻过几个坡,走过几道桥,走着走着,又路过了官府的粮仓。

那里如今已经装满了粮食。

想起当初的混乱,他摇头笑了笑,真是一切恍然如梦。

记得当时他分不清暴民和县令,到底谁是对的,所以没有参与那群暴民,也没有去帮县令。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两年,他依然分不清谁对谁错。

想到此,少年人不由得自嘲了一声。

“真是愚蠢。”

蠢的哪天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他自嘲完后,目光掠过粮仓,准备继续向前。

可刚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就踉跄着往前倒。

好在两只手及时撑住了地面,才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命运。

少年人心里骂咧了两句。

站起身,赶紧看了看手掌,好在只是擦破了点皮,过十天半个月的,就能长好。

确认了自身没有大碍,他往回退了几步,然后蹲下了身,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的他。

阳光倾斜,入眼处是一抹苍白。

“骨头?”

前两年粮仓附近死了许多人,土里埋了具枯骨,这很正常。

少年人本不想理会,但他刚起身,目光忽然凝滞了一下。

等回过了神,他忽然疯了一样寻找着附近一切尖锐的物体,想要将地上的尸骨给刨出来。

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块碎掉的瓦片。

泥土在少年人疯狂的眼神中飞溅,那具尸骨终于慢慢露了出来。

一年多的时间,又没有棺木掩盖,枯骨只是枯骨,没有了皮肉。

但少年人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具骨头到底是谁的,不过他还缺少一些证据。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找不到证据。

枯骨周边的泥土也被刨了出来,最终,一个玉石串成的手链被刨了出来。

在见到手链的那一刻,少年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崩溃。

但他还是抱着几分期望,将手链捡了起来,仔细对比。

阳光折射在了玉石上,上面隐隐约约刻了一个字:云。

见此,他又将自己手上的手链解了下来。

两条手链被他放在了一起。

许久后,他瘫坐在了地上,在那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一样。”

“怎么可以一样!”

“如果你是我,那我应该是谁?”

他的眸光变得茫然,呼吸声猛然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见到县令和暴民的事,分不清谁对谁错,所以远远的旁观。”

“见到沐淑贤的事,会感到可惜,就去劝说了一句。”

“所以这样的我,到底会是谁?!”

他的面目一下子有些狰狞,瓦片继续刨着地上的土。

尸骨上尚未完全腐烂的衣服也被他挖了出来。

如果衣服没有被泥土侵蚀,如果将衣服清洗干净,应该是与他身上那件是一样的。

“在那样的世道里,独自流浪的人,是最容易饿死的。”

“我记得我当初挖了很久,都没有挖到草根。”

“外面所有有吃的东西的地方,都被那群暴民占领了。”

“所以我确实应该已经饿死了。”

“那么,我到底是谁?”

带着茫然,他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

官府的人早就过来盘问过了,发现是早已死掉的枯骨,也就没在意。

只是以为这具尸骨是少年人的亲人。

见此,还有人轻声安慰了几句。

不过当初悲剧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安慰过后,官府的人也就走了。

等天蒙蒙亮时,少年人才从地上起身,然后将地上的尸骨埋好。

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再向前走时,步伐已经没有了前日的稳健。

不出意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然后那声音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管他是谁呢,填饱肚子最重要。”

少年人自语了一句,往城里走去。

到了城里后,找到了个破碗,沿街一坐,看看有没有好心人填一下他的五脏庙。

本来不想如此摆烂的,但来来回回的奔走了一圈,实在是走不动了。

叮当。

清亮的声音在碗底响起,少年人看了眼,是一角碎银。

运气不错,他的运气最近好像一直不错。

至于这运气是从什么时候变好的……少年人想了想,好像是从粮仓那件事之后。

他不敢深想下去,甩了甩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

如果不出意外,某些在这里乞讨的地头蛇该出来为难他了。

少年人很是熟练的将银子收起,在地头蛇们还没围过来之前,突破了包围圈。

走在街边,买了两个馒头垫了垫肚子,剩下的银子买了昂贵的笔墨。

做完这些后,他又坐在了街边。

不过这次不是乞讨,而是帮人写信。

混乱的那段时间,这城里的许多人都与外面的人失去了联系。

如今混乱结束,写信这门生意应该是挺好做的。

毕竟,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

少年人吆喝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围了上来。

最先来的是军卒,他们是被调派到这里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

然后是一些和亲人走散的人。

少年人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笔墨却已经不够。

道了句:“收摊了,明儿请早。”

说完,不理会那些抱怨的声音,将笔给收好,怀里揣着铜板碎银,到布店里裁了一块布。

月白色的。

“要多久?”

他问着店里的裁缝。

“这位爷,七天后你就可以来取衣服。”

“真慢。”

少年人吐槽了一句,然后起身,穿着身上那件旧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了,爷贵姓?”店里的伙计追了出去,大声问了句。

“姓云,名流,流浪的流。”

想了想,他觉得不对,又道了句:“风流的流。”

流浪了这么久,有点腻歪了。

今后想过点安稳的日子。

不过城里总觉得喧嚣了一些,算了,懒的换地方了。

想在乱世里活的滋润,不仅要靠脑子,还要有相当强的武力。

否则就算脑子再聪明,也可能被某个五大三粗的莽夫给砍死。

而在安稳的世道里,有个还算聪明的脑子,就能过的很好。

就比如云流,在之前那段混乱的时间里,他饿的恨不得把土塞进肚子里填肚子。

但在如今这太平的年岁里,他已经拥有了一家字画店。

从一个乞儿到一家店铺的主人,这个过程他只花费了四个多月。

店铺不大,只有他一个人看管,没有请伙计。

店铺后面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三间房,一间用来烧火做饭,一间用来自己睡,还有间是客房。

云流没有亲朋好友,按理说,应该无需安排客房。

但他觉得将来总会认识几个朋友。

毕竟已经不打算再走了,而是想在这里长住。

“好像太吵了点。”

坐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人流,还有各种叫卖声。

城里看着很繁华,但他更怀念住在沐淑贤隔壁的时候。

那里要安静许多,种上几亩地,就饿不死了。

“字画怎么卖?”

有个貌美的妇人走进了字画店,一进来,就盯着墙上的字画看。

“大的两百文,小的七十文。”

这价格定的很是随意。

“贵了些。”貌美妇人轻声叨咕了一句,但其中几幅字画她确实很喜欢。

特别是云流这两个字,很飘逸,她非常的中意。

“云流是先生的名字吗?”

“是。”

“巧了,原来还是本家啊,我也姓云。”

“哦。”

云流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从躺椅上起来的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套近乎,是为了讨价还价。

他虚眯了一下眼,静静的等着。

果然,貌美妇人狠狠夸赞了他的字画,然后问了句。

“先生,今日我的银子没有带够,可不可以便宜点。”

貌美妇人拿出了一个荷包,数了又数,里面只有一百八十文。

而写着云流两个字的字画,需要两百文。

“可以赊账。”

“……”

貌美妇人最终还是将写着云流两个字的字画给带走了,为此,她还写了张欠条。

后面几个月,貌美妇人偶尔也会过来,挑走几幅顺眼的。

她有时候会一个人过来,有时候会在丈夫或者儿子儿媳的陪同下过来。

云流也知道了,貌美妇人的名字叫做云流羽。

看着很文静,但是在家人面前很刁蛮的一个女人。

“先生,可不可以在云流的后面,再添一个羽字?”

“专门定制的话,需要加钱的。”

“……?”

云流羽拽紧了秀气的拳头,如果是年轻那会儿,她肯定会阴阳怪气的说几句。

但如今孙女都有了,再和一个小辈置气,这多少有点不合适。

“要加多少?”

“加……二百文。”

“你怎么不去抢!”

“没看见我就是在抢吗?”

“……?”

只是多加了一个羽字,就要多收两百文。

简直是在拿人当冤大头。

不过最后,云流羽还是当了这个冤大头。

二百文可以买四百个馒头。

在那段混乱的时间,四百个馒头代.表着许多人命。

“你这店,是不是专门宰回头客?”

“如你所见,确实是这样。”

谈话不欢而散,云流羽拿着定制的字画,决定以后再也不来了。

直到有一日,天上下了很大的雨。

这雨下了一日夜,整条街都淹了起来。

云流趟着水,将挂在墙上的字画一幅一幅收了起来。

眼看着许多字画要淹进水里,云流羽却是带着一大家子,帮着他一起收好了字画。

“我家祖上就是卖字画的。”

“据说那位先祖死后,他写的字画庇护了云家许久,帮云家渡过了好几次的难关。”

“自那之后,我家就一直很尊敬像先生这样的人。”

云流羽解释了几句。

终究上了年纪,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帮着收拾了一下店铺,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

她轻喘着气,指挥着林天和林宇帮忙收拾店里的字画。

“这字确实写的好看。”林宇手里的劣质折扇不知何时又换成了看着很是贵气的扇子。

扇子上面还镶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到底哪里好看了?”林天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不过见到媳妇儿高兴,他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将店铺里的字画收拾好之后,他拿了个手帕,给云流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擦完才发现,自家媳妇儿眼角已经长皱纹了。

想起俩人荒唐的岁月,他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家人就这样开始来往。

云流羽再来这店铺里定制字画,不用加钱了。

而云流也总是去林家蹭吃蹭喝。

去了之后才发现,林家还是高门大户。

林宇是县里的主簿,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位高权重。

“亏了,应该多宰一点的。”

蹭完饭之后,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留下了几幅字画,很是潇洒的离开了林家。

几个月前对布店的人说,流是风流的流。

当时脑海里闪过的,就是现在这种场景。

可惜虽然识得不少字,但却并不会作诗,他略微有些遗憾。

然后摇了摇头,迈着洒脱的步伐回了家。

夜色变得安静了下来。

字画店里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动,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流回了房间,洗漱过后准备睡觉。

当初见到了那具尸体后,他一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如今却是懒的去弄清楚了。

总之比起那具尸体,他至少还活着,且日子过得还不错。

“怎么性格这么咸鱼。”

“而且是又宅又咸。”

他吐槽着自己的性格,好像是有些不太满意。

明明字画店的生意不错,操作一下,打出名气,就可以赚更多钱。

但对于目前的现状,他心里却感觉已经满足了。

明明自己是谁这个问题,是一个挺严重的问题,但他就是准备随缘。

在床上翻了个身,空荡荡的脑海里想要回忆一些过去的记忆。

可回忆了半晌才发现,他的记忆好像是从粮仓那件事开始的。

至于再久远一点的记忆,不管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我还失忆了?”

总之他的身上问题好像挺多的。

但……债多了不愁。

抱着这种咸鱼的心态,轻微的鼾声从床上响了起来。

第二日,字画店的门准时打开。

除了云流羽这个贵妇,价也不讲,就将他字画买下的,毕竟是少数。

客人多了,店里就会叽叽喳喳的,像是菜市场一样。

云流虽然很想回一句爱买不买,这样会显得很潇洒。

但最后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着这群人。

直到下午时分,他终于又遇到了一个不讲价的。

是一个老头。

白色的胡子很长,两撇眉毛垂落到了下巴上。

“这字……”

“这字……”

老头瞅了一眼字画,又瞅了一眼云流。

“这字不错!”

“相当不错!”

他憋了半晌,憋出了这么两句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银锭。

“不需要这么多银子的。”

“需要。”

老头语气很是肯定,然后又瞅着云流看了半晌。

走出门后,还轻声嘀咕了一句。

“追债追到这里来了?”

不就几百年前白嫖了几幅字画吗,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老头心里这般想着,人在大街上化作了一道流光,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又是几个春夏秋冬。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字画店始终安静的开着,为这繁华点缀出几分文气。

云流因着经常去林府串门,蹭吃蹭喝,于是认识了同样在云府蹭吃蹭喝的朱卫权。

这货是个习惯性蹭东西的,认识了云流后,还经常过来想蹭云流的字画。

说什么生了个女儿,打打杀杀不好,要把家里装点成书香门第,将女儿熏陶成大家闺秀。

云流一直没让这货得逞。

想要字画可以,给钱就行。

直到某一日,朱卫权带着两坛子酒,和云流在字画店里喝了大半天。

等喝到醉醺醺了,俩人勾肩搭背,坐在门槛看着路上的行人。

“流啊。”

“嗯?”

“你是不是想着娶媳妇儿了?”

“为……为什么……这么问?”云流拿着酒坛,脸红红的,喝的已经有点磕巴了。

“你刚刚一直在盯着一个姑娘看。”朱卫权眼神隐晦的瞥了眼路过的姑娘,小声说道。

“有……吗?”云流顺着朱卫权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眨了眨眼,眼睛朦朦胧胧的,有点看不真切。

酒喝多了,看东西时,已经有了重影。

不过容貌身材看不清楚,肤色却是看清了。

“太黑了……点。”

砰的一声。

他将酒坛子放下,嘴里打了个酒嗝。

“嗝儿~”

旁边的朱卫权闻言,却笑的很是猥琐。

“流啊,这你就不懂了,乌鸡汤大补,知道不?”

“……?”

云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手指了指朱卫权。

“背后……编排人家……这很不好。”

“她本就是青楼的小娇娘,不算编排。”

“哦,这样啊。”

俩人继续喝酒。

喝着喝着,云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叠纸。

同样喝的满脸通红的朱卫权,正拿着砚台磨墨。

云流被酒意弄得兴起,提起笔,蘸上墨,就在白纸上哐哐哐的写满了字。

一旁的朱卫权见此,显得很得意。

这帮舞文弄墨的人,都一个德性,喝点酒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总之,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

大不了到时候带着云流,找两只乌鸡补一补。

朱卫权将地上的字画一张一张的收拾好,然后用内力烘干。

到了晚间,见云流逐渐清醒,朱卫权直接溜之大吉了。

而云流看着乱糟糟的字画店,揉了揉还有些晕乎的脑袋。

“这老小子。”

慢慢将字画店整理好,心里感叹着遇人不淑。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云流敲响了朱家的门,准备近段时间都在朱家蹭吃蹭喝。

想白蹭他的字画?

不可能。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很久。

好一会儿后,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向着里侧打开。

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粉色的衣服,扎着两个冲天辫,手里拿着一个酒瓶。

“云叔叔。”

小姑娘将瓶子藏到了身后,甜甜的叫了一声。

“是夭夭啊。”

云流拨弄了两下小姑娘头上的冲天辫,跟小姑娘逗趣。

小姑娘姓桃,叫桃夭夭,今年三岁没到。

至于为什么姓桃而不是姓朱,听说是朱家夫人老家那边的规矩。

夫妻两人谁的武功高,孩子就跟谁姓。

为此,武道修为已经停滞了许多年的朱卫权,被逼着继续练武。

在确定了能把媳妇儿揍趴下之后,桃子肚子里就又怀了一个。

“小姑娘家家,不能喝酒。”

云流蹲下身,夺过桃夭夭藏在身后的酒瓶。

拿起来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

他晃了晃瓶口,发现瓶口太小,鸡蛋出不来。

看了眼一直在那咽口水的桃夭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应该是把鸡蛋塞进了酒瓶,然后拿不出来了。

“跟叔叔走。”

“哦。”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朱家的厨房,烧了点热水。

热水沸腾后,拿起水瓢,将热水倒在了酒瓶上。

随着热水的浇灌,白嫩嫩的鸡蛋顺着瓶口滑了出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啵。

云流用盘子将鸡蛋接住,顺理成章的收获了桃夭夭小姑娘崇拜的眼神。

“云叔叔。”

“嗯。”

“我粑粑拉不出来的时候,往头上浇开水,是不是就能拉出来了?”

“……哈哈哈……”

云流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

这日子虽然过的浑浑噩噩的,但还……挺有趣。

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看着小姑娘懵懂的眼神,他耐心的解释着,人和瓶子是不同的。

……

……

云府。

李月的迈着慵懒的步子,来到了后院。

“师娘,师尊在吗?”

“在闭关,有什么事吗?”

林夕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闻言,张开手,伸展了一下腰肢,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小萝莉剑灵懒洋洋的趴在她的怀里,嘴角的口水缓缓滴落。

里屋的床上,只着里衣的云长生闭着双眸,没有丝毫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