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姝宁眼波在九疑与闻十七娘之间流转,腕间绞丝银镯轻轻磕在紫檀案几上。
她虽未听九疑提过,但曾与九疑同住,对九疑的脾性还算了解。
瞧着九疑垂眸整理月华裙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周姝宁心领神会,默不作声,不执一语,只是静静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是三年前在一寺庙......”周姝宁是私自离家,九疑自不可能与闻十七娘详述,只随意说了一句,也不愿说完,又道:“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说到这,闻十七娘自不好再问,三夫人还在呢,不好闹得不愉快。
三夫人岂会看不出,也清楚闻十七娘当初对俞修的心思,本想借机缓和九疑和闻十七娘的关系,没想到还是这般。
于是故意让茶匙碰响盏壁:“昨儿知客僧还递帖子来,说过几日要办灯会,九娘不如带周姑娘去供盏长明灯?”
九疑笑道:“正巧要给宁宁求个平安符。”
闻十七娘忽然将茶盏一搁,盏底胭脂红的釉色映着她眼底血丝,面上仍是笑着:“我倒想起房中还有半匹缂丝,正合给周姑娘裁件斗篷。”
周姝宁笑着答应。
离开时,周姝宁嬉笑着问:“方才三伯母没说哪一日有灯会,咱们到底哪一日去呀。”
九疑掩口笑道:“这时节哪有灯会呀,不过是三伯母为了解围才说的。”
周姝宁猜到两分,淡淡又道:“看来斗篷也没有。”
九疑笑意更甚:“斗篷是一定会有的,十七娘最爱面子,定会叫人连夜裁出来。”
周姝宁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九疑,忽然说道:“九疑,你不一样了。”
九疑正笑着,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脸上笑意未减:“哪里不一样了?我怎么没觉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理了一下衣袖。
周姝宁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思索着如何表达:“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以前的你,要么会直截了当地应对,要么就会什么都不说,可今日,你能看透她们二人的心思,应对得如此从容。”
周姝宁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九疑的胳膊,两人慢悠悠地朝松月居走去。
九疑低头沉思片刻,这些变化她不是意识不到,可真正细究起来,又觉得一切顺理成章。
“许是在俞家的日子,把我磨砺得更沉稳了些。”
“刚嫁过来时,许多事我都不懂,只是顺从。”九疑说道。
就如俞老夫人一次次提起纳妾之事一般。
她的顺从有出于对长辈的敬重,有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常理,可她心里其实是万分不愿。
若卧于俞修身侧的不是她,与俞修耳鬓厮磨的不是她,九疑光是这么一想,便觉一柄银针没入心头。
有些事,应该坚持。
“有些事不能一味地莽撞,也不能只靠忍耐。”九疑说道。
周姝宁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瞧着方才那位十七娘,对你有些不太友善,往后你与她相处,可要多留个心眼儿。”
九疑早在初次入俞府时就对闻十七娘有所提防,此刻周姝宁的话,让她觉得这是她的家人,很舒心,很温暖。
“我知道,她的心思我也猜得几分。不过,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会与她计较。”九疑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松月居。
刚踏入院子,就看到丫鬟们正忙碌地布置着。
九疑问梓晴:“这是在做什么?”
梓晴福了福身子:“回少夫人,老夫人吩咐,说周姑娘远道而来,要把院子布置得更喜庆些,让周姑娘住得舒心。”
九疑听闻,应道:“祖母有心了。”
翌日晚,周姝宁刚离开,便有人来报。
九疑的二哥桑时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