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指挥媳妇流着眼泪道:“杨叔,真有那么严重吗?就不能判轻点儿,哪怕判他劳动改造呢!”
杨为民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见了,是你爸爸要求从严从重处罚绝不姑息的,何况王指挥已经承认了反革命事实,这时候谁敢去救他呢?红霞啊,你不要为难我了!”
王指挥媳妇不再吭声了,她知道怎么说都没用了,哭天抹泪的当场写了举报信,又开了个证明和王指挥办了离婚。
没多久,一颗价值两毛钱的子弹,结束了王指挥不算光彩的一生。
王指挥到死都没明白,不就偷拔了话筒线吗?这玩意儿至于着判死刑吗?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那就是死了,泛不起一点儿尘埃。
王指挥属于后两种,活着的时候别人厌弃他,死了之后,除了他老婆记住他几天,就在没了一点儿生息。
…… ……
马兰花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崔大可。
“你怎么出来的?”
崔大可很满意马兰花的表情,得意道:“我劳改时候立了功,被提前放出来了,而且我现在是劳改农场的采购员。”
马兰花张大了嘴巴。
崔大可更加得意了起来。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崔大可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元钱和几张粮票递给了马兰花。
马兰花有些惊讶,随即憨厚一笑,娇声道:“你刚刚当上采购员,手里没钱不行。我工资挺高的,不缺钱,这些钱你自己留着用吧!”
崔大可看了眼马兰花,连忙把眼神又看向别处,太难看了有没有?
“那个兰花,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崔大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很害怕说完后要挨揍。
“巧了,我也有个事儿想跟你说!”马兰花声音贼温柔,小声含糖量四个加号。
“那,那你先说吧!”崔大可道。
马兰花扭捏起来了,“那个本来想着你改造完和你说的,现在你提前出来了,那我就和你说了吧!……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你说什么玩意儿?”
天空一道闪电,随即一个炸雷,哗啦啦下起雨来了。
“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俩就一次……怎么可能就有了孩子?”
“不是一次,是两次!小仓库里有一次,洞房花烛夜我打完你之后还有一次!”
“苍天啊,大地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啊,厄运专找苦命人啦!”崔大可差点儿没哭出来。
“你有后了,你不高兴?”马兰花看崔大可苦着个脸子,有些不悦的问道。
“我高兴!”崔大可勉强回答。
“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啥来着?”马兰花问道。
“我忘了!”崔大可回答。
…… ……
夏天就是这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家里粮食吃完了。
好不容易雨停了,梁拉娣趁着中午休息跑到了粮站。
到了柜台前,递上了购粮本。
“同志,给我来十五斤玉米面,两斤标准粉!”
柜台外面七八个人在忙着买粮食,柜台里三五个售货员各自忙碌。
其中一个认识梁拉娣,抬头接过购粮本,笑着说道:“我们来全面了,梁师傅,不买点儿啊?”
梁来娣皱眉道:“谁买得起啊,快点儿的,着急上班呢!”
那个售货员又是登记,又是收票,又是收钱,又是划定量,好半天才把粮本还给了梁拉娣。
梁拉娣是走着到粮站的,一直担心上班来不及,不停的催促售货员帮她称粮食。
售货员不紧不慢地称好了粮食,递给了梁拉娣。
梁拉娣拎起袋子,转身就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后面有人喊道:“哎,同志,你忘记拿标准粉了!”
梁拉娣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她一手拎着玉米面袋子,一手拿着粮本,确实有些不方便。于是,她随手将粮本塞进了兜里,转身去取标准粉。
一个不小心,粮本从兜里滑落到了地上。
…… ……
老班在刁大河面前至少拍了五次大腿了。
“上好的干菜啊,这被雨浇了这么一下子,全都完了!”
“不是收回来一大半吗?剩下的再晒晒也照样吃!”
老班难以置信的看着刁大河,“晒干菜不能过水你不知道?泡了雨水再晒干,那味儿能对吗?”
刁大河有些无语,“我说班师傅,您当您在皇宫的御膳房呢?您在工厂给广大工人做饭呢!”
“哦,给工人做饭就可以糊弄了?就可以降低标准了?”老班有些不服气道。
他祖上伺候过皇上,这对他来说是个耻辱,平常最烦别人提及。一时不悦,竟然出口反驳起刁大河来了。
说完立即后悔,结结巴巴道,“我瞎说的,主任,您别介意!”
老班虽然认了怂,不过刁大河可不打算轻易放过。
老班的话虽是话赶话,但他可不想落下话柄。
从容笑了笑说道,“班师傅,您太看不起无产阶级兄弟了,无产阶级革命者从来都是‘吃苦在前,享乐在后’。
爬雪山过草地,我们红军战士连草根都吃了。
别说您只是晒干菜浸了点儿雨水,味道差那么一点儿。
就是吃的再差,你信不信咱们的工人兄弟依然甘之如饴,丝毫不带影响工作的?”
老班一脸幽怨的看着刁大河,心说至于着么,我说一句错话,你拿十句在后面顶我,还特么看不起无产阶级兄弟,我敢么?
只好道歉:“对不起主任,是我觉悟低了,一会儿我就把泡过雨水的干菜重新晒晒,保证不影响咱们工人兄弟‘甘之如饴’!”
刁大河呲着牙笑了起来,论嘴炮,他就没输过。
从抽屉里掏出一包药,递给了老班。
“刚才我去我岳父那儿,他让我给你的。
为了凑这点儿药,他老人家趁着周末,跑遍了四九城的中药铺。”
老班感激涕零的接了过去。
“我一会儿当面去谢谢丁大夫,他真是神医啊,这才多长时间啊,我这手就好了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