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的村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比听话,哪怕除了那对被关在私塾里的夫妇,村里依旧没有疫病出现,他们也安静地在家呆着,若非遇到紧急的事,否则绝不出门。
他们如此配合,黎语和村长都省心不少。
村外发生疫病后,没得病的流民紧张了一阵子,后来发现他们只要不接触病人、做好防护就不会有事后,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除了清水村,其他村子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疫病。
不过清水村出疫病的时候,县令就未雨绸缪做出了安排,让其他村子加强防范,是以疫病没有广泛传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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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流逝,转眼进入了六月底。
由于得疫病的没那么多,大夫沉下心来按着病人的症状配药,虽然药效发作的缓慢,却也起了用处。
私塾内那对夫妇的病情逐渐被控制住了,两人退了烧,咳嗽的次数也在减少。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村外得病的流民在六月十五到六月十七这三日增加了五个,原先的三个病人死了一个,另外的两个,一个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一个倒是和那对夫妇一样渐渐地好了起来。
人各有命,结果谁也没法预料,大家只能感叹天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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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离开江浮县后,韩铮与姜太傅将南州府其他受灾的县都走了一遍。
之前去江浮县,他们是直接过去的,没让官兵先去探路,到地方后也没隐瞒身份,以至于给了韦县令和厉师爷伪装的机会。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于是接下来每到一个县之前,他们就先让护卫和官兵乔装打扮成流民去探探情况,一旦发现当地县令不把百姓的命当命,或者利用灾情中饱私囊,他们就按着大禹律例将人抓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非常好用。
他们办事的速度提升了,在淮亭县,他们只用了两天,就肃清了衙门,将与黑心商人勾结、高价卖给百姓发霉粮食的淮亭县令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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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韩铮和姜太傅回南州府府城,和他们的一起的除了官兵护卫,还有江浮县令、厉师爷、淮亭县令和几个黑心商人。
他们在淮安县停留了五日,因为裴侍郎就是在淮安县失踪的,但是不论他们在这里怎么找,都找不到裴侍郎的踪迹。
刚来南州府知道裴侍郎失踪的时候,姜太傅觉得裴侍郎不会出什么事,毕竟他身边有高手保护。但这么多天了,他们的护卫和官兵把南州府的每个县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有裴侍郎的消息,他不禁心慌起来。
裴侍郎是朝堂年轻一代官员中的佼佼者,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
“人已经派出去了,再让他们找找。”韩铮道:“咱们到淮安县的那日我给我二嫂写了信,她现下应该已经收到了,等她回来后,我们家的那些护卫也都能出去找。”
姜太傅心焦地点点头:“找不到裴侍郎,咱们不能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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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小声说着,车子慢慢地行进南州府府城。
灾情是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发生的,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按说这么长的时间,本就没有受灾的南州府府城该恢复往日的热闹,然而南州府的大街上行人寥寥。
韩铮瞧着,脸上的笑容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姜太傅也看出了不对劲,喊了停车,然后叫住一个路人问话。
路人有些害怕,回答的结结巴巴:“城里有...有疫病,大家都不...不敢出来。”
路人话音才落,不远处的街口出现了一队官差,他们慌慌张张跑来,看清官兵们的衣服后,连忙跪下行礼。
姜太傅和韩铮对视一眼,将视线转向他们。
“听说城里有疫病?”
为首的是府衙的衙役头头,丧着一张脸道:“是,上个月中旬,府城中就出现了疫病,知府大人怕百姓们被传染上,命令百姓无事不得出门。”
得到确切的回答,姜太傅勃然大怒:“既然州府有疫病,为何不派人告知本官与韩大人?”
衙役头头飞快地瞟姜太傅一眼,旋即低下头道:“知府大人说,二位大人在外赈灾辛苦,州府里的事他一人可以处置,就不让你们二位再劳累了。”
姜太傅:“......”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他根本没法再发火。
旁边,韩铮默了默,问道:“如今府城怎么样了?得病的有多少人,有没有大夫,大夫有没有配制出解疫病的药?”
衙役头头看他没有喊打喊杀,稍稍安心,咽了口口水,回道:“得病的有一百来人,都在城外住着,有太医带着城里的大夫给他们治病,前几日已经配出了治疫病的药,过不了几日,城内应该就和以前一样了。”
他一说太医,姜太傅想到了自己刚来南州府的时候给京城那边写的奏折,心晃悠悠地落回原处。
没意外的话,这几位应该就是陛下看到他的奏折后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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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疫病是大事,回到原先住的客栈后,韩铮和姜太傅快速换上官服,带着官兵和江浮县令等人往府衙而去。
到地方先让洪知府将江浮县令几人关进大牢,他们随后去往城外看疫病的治疗情况。
洪知府不想韩铮和姜太傅去。
“二位大人辛苦多日,合该好好休息,城外的事已经安排过了,那些得疫病的百姓不会出事。”
姜太傅执意过去。
疫病是灾情之下出现的,他和韩铮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看,这是他们身为官员的责任。
洪知府见拗不过,只好和他们一起往城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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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搭起了许多木棚,有专门给太医和大夫住的,也有得病的百姓住的。
韩铮和姜太傅蒙着鼻子转了一圈,看了看百姓们的情况。那衙役倒是没有说谎,得病的大部分百姓的情况并不太严重,有十几个人的症状甚至已经非常轻了,想必用不了三天就能出去。
不过也有病的严重的,几乎看不出呼吸起伏,不离得近些,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看完后,两人去见太医和大夫们。
几个太医和姜太傅认识,熟稔地说着话,韩铮站在一边听他们说。
正听一个太医说配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汉子站到了棚子前。
“大夫。”他声音嘶哑:“我难受,什么时候有药?”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南州府的年轻大夫,闻声,道:“药已经在熬了,你再等半个时辰。不是说不让你们乱跑吗,你为什么还要乱跑,还不快回去躺着。”
汉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走。
大夫有些不耐烦,捂着鼻子道:“你先回去歇着,等药熬好了,我们自会给你们端过去。”
汉子又嗯了一声,但他依旧没走,反而朝着韩铮和姜太傅的方向走了过来。
从汉子出现,韩铮就一直注意着他,于是当汉子从背后亮出一把带血的刀时,韩铮朝着他的膝盖狠狠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