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脸色微变,知道这下面要说的话必定是极其隐秘的,因此让赵一泰着人把守在外头,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处理完一切,琅嬅被扶着慢慢坐起来,靠在一层层鹅羽软垫上,等着太后说话。
然而太后并没有详细说什么皇家秘辛,她手上捻着佛珠,稍稍闭目沉思,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曾经;琅嬅并不敢插嘴,只是耐心等着。
良久,太后轻轻吐息,稍稍眯眸看着琅嬅,倒是把话题引到了琅嬅最近在查的事情上。
“哀家最近倒是有所耳闻,皇后在查褔姑姑的事情?”
琅嬅倒也预料到太后会知晓这些事情,脸上并无什么异样,何况二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婆媳;因此琅嬅点点头,将其中自己不慎明白的疑点,一一告诉了太后。
“皇额娘说的是,儿臣近日,的确是还在追查褔姑姑的事情,而且,儿臣已经怀疑毓瑚了,但是疑罪从无,儿臣也不敢擅自拿人去慎刑司。”
太后点点头,倒是对琅嬅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的确,疑罪从无,你若是擅自拿人去慎刑司,只会让后宫人心惶惶不安,不过,这其中有些门道,皇后你也是要好好揣摩,仔仔细细揣摩,想通透了,才知道该怎么做。”
琅嬅听出来这是太后的提醒,便点了点头,听太后继续说下去。
“福姑姑的来历,你可知道?”
太后问了一句,引导琅嬅自己往下想,琅嬅倒是不假思索,直接说是从前哲悯皇贵妃身边的陪嫁姑姑;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把话题又说到了毓瑚身上。
“那么你可知道,毓瑚的来历;哀家提醒你一句,毓瑚从前是在圆明园伺候太妃的。”
琅嬅当然知道这茬,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又提起来;因此琅嬅思索半刻,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儿臣无能,儿臣此前让人去圆明园查了,毓瑚到底是什么来历,结果人人只说,她是从前伺候太妃的,至于是哪个太妃……儿臣也不清楚,也不敢贸然去寿康宫打听。”
“那么你可知,越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越是要隐藏的皇家秘辛;否则伺候过太妃这种事情,每个奴才都恨不得写在脸上的。”
太后端着茶杯呷了一口茶,眉目间有些意味深长看着琅嬅,倒像是要让她自己想明白一样。
琅嬅点点头,静下心仔细思索。
一个伺候过太妃的奴才,却说不出来伺候过哪位太妃;倒像是上赶着不敢认领这份功劳一样,如果不是自身有问题,那便是伺候的人有问题。
想到这儿,琅嬅的眼神慢慢有些惊骇,她想到自己还待字闺中的时候,稀稀落落听过的传闻。
太后注意到琅嬅的眼神,不置可否点点头,慢慢把茶杯放了回去,轻轻叹气一声。
“你我是皇家婆媳,有些事情,哀家不能明说,你自己便要多想一层;福姑姑的事情,哀家还是劝你到此为止的好,否则事情闹僵出来,总归伤了皇帝的颜面。”
“再者,那福姑姑也是受了银子办事,自己就该想到有命赚,没福气花这回事儿;说不准还受了奸人挑拨是非,否则怎么会精准地流传璟瑟的流言,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
太后说起这事儿就来气,自己推了皇后一把,借仪嫔的嘴告诉皇后学会自保,没想到这丫头也是做娘的人了,还是没能稳重下来。
“那时候宫中流传,是皇后你为了永璜,鸩杀了哲悯皇贵妃,虽说是无稽之谈,不了了之,可总有人轻信外头的流言。”
“甚至外头的流言只要越离谱,这种人就会越相信,只要是符合他们心中想的真相,那么这种人就会无条件相信。”
琅嬅点点头,对这种事情也是不置可否。
而太后瞧见琅嬅被说通,便也不在福姑姑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但话题又再次回到了毓瑚身上。
两个人正准备说些什么,外头突然有人传,说是皇上身边的李玉公公来了,奉皇上的意思,给皇后娘娘送补品。
“李玉?”
太后嚼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是从前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后来因为和如懿太过亲近,坏了规矩,被打发去了圆明园;如今不知怎么,倒是回来了。
下头传信的人一动不敢动,抬眼稍稍看了一眼太后的衣服鞋子,等待太后发话。
没过一会儿,太后神色如常,只说是让李玉进来;下面的奴才应了一声,便出去让李玉进来;而李玉在门口的时候,倒是身板挺直,一进来看见太后,却立刻像是霜打茄子一样,蔫巴巴的。
琅嬅一看见这表情,就知道是刚才传信的人没说太后也在;如此怠慢李玉,看来李玉的地位的确不如从前了。
“奴才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并没有发话让李玉起来,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上下打量几眼,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慢悠悠道:
“回来了?”
这话的意思里倒像是暗藏着对李玉的不满,李玉当然也听得出来,只是他身形不动,倒像是故意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一样。
“回太后的话,皇上开恩,准许奴才回紫禁城里里头伺候,奴才感激不尽,因此领了皇上送东西给皇后娘娘,这头等要紧的差事,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
这话说的又乖又笨,太后只是笑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说说吧,皇帝给皇后送了什么。”
李玉顿了顿,让后头的小太监把东西送上来,便看见是一堆成双成对的物件,还有不少西洋的稀奇玩意儿,并一堆产后滋补的补品。
琅嬅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眼里也有些喜色,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常,像是对待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皇额娘,儿臣无福消受这么多东西,还请皇额娘挑一些喜欢的带回慈宁宫,这也算是儿臣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