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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放肆!”

桌上的奏折被皇帝一抬手臂直接挥了下去,他面色十分不好看,冷眼看着跪在下头的魏嬿婉。

而嬿婉一言不发,仍旧是端端正正跪着。

这会儿是皇后产后第七日,那日皇帝并没有多问,也是怕皇后担心,便让嬿婉先回去伺候皇后,不要表现出什么端倪。

而七日后,皇帝借口有东西送给长春宫,让嬿婉过来问话;结果这一问,跟问出了塌天大祸一样,惊险刺激。

事情发生的时候,谁都不会料到,永琏身为皇子,居然敢直接一走了之奔赴战场。

而解释的时候,也没人会想到,嬿婉一直守口如瓶,没把傅恒同意带人走这一档说出来。

皇帝这会儿甚至有些气急攻心,以至于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又在桌子后头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然后又是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进忠这会儿也拿不准皇帝的意思了,毕竟他是有些耳闻的,二皇子永琏是皇帝钦定的太子人选,若是在战场上出个什么意外,几乎是动摇国本。

可如果大张旗鼓,让人去金川前线把人抓回来,金川前线的军心必定不稳,甚至惶惶。

但转念一想,若是将士们知道,皇子与他们一道上战场,也必定会士气大涨,再加上还有傅恒在,可以说百利无一害;唯一的害处可能就是二皇子的安危了。

进忠深深呼吸,眼神从不可思议,再到平静,再到无语,看着下头的嬿婉。

真牛啊,这小丫头和那几个小屁孩,给他牛无语了都。

“朕问你,永琏去了多久了,你们简直是让朕折寿!。”

皇帝也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复自己焦躁的心绪,几乎是失态的用手指着下头的嬿婉;他知道皇子上战场不是稀罕事。

但太平盛世里的十二岁的皇子,上战场可是天下第一稀罕事;确切地说是匪夷所思的事。

嬿婉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声音都压下去了不少,左思右想,便说是傅恒大人出发的第二天,二阿哥就偷偷跟着出发了,后面也来信,说是已经平安到了金川。

嬿婉说着说着,把府里永琏寄回来的平安信呈上去,进忠本想去接,但皇帝直接大步流星,几步过去,伸手扯走了嬿婉手里的信件,连指尖碰到了嬿婉的手也没有发觉。

趁着皇帝看信件的功夫,嬿婉求助的眼神看向进忠,进忠则依旧是无语的眼神,表示自己随机应变帮她想办法。

而皇帝看着信件里的内容,手腕都有些略略发抖;字迹确实是永琏的字迹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字迹变得龙飞凤舞起来,大有行楷狂草的意蕴。

字能看出心迹,想必是永琏在外头看见了更壮阔的河山,心境也比在紫禁城时更加开阔奔放。

“勿要挂念,我一切都好,傅恒大人教会我许多,我也在日日进益,望来日归期,即凯旋之期。”

行文里已经全然没了敬称来,敬称去的弯弯绕绕,只有一个少年炽热的心;皇帝看了很久,终究还是把信件仔仔细细叠好,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脑袋叹气。

身影落寞,似乎不像是全副武装,冷酷凌厉,阴晴不定的帝王,而是一个纯粹的父亲。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一开口,便是无比沙哑的无奈:

“这件事,缓缓让皇后知道,只要不是皇后主动知晓,你们任何人都不许主动提出来。”

*

养心殿那头仍安安静静的,但长春宫这头却迎来了太后;入秋的天气还是热得很,因而太后身上的衣料也是轻薄的蚕丝,行动时窸窸窣窣,甚是好听。

“皇额娘,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琅嬅有些猝不及防,想要起来给太后请安,但是被太后摁了回去,而太后则是直接坐在琅嬅床边,乳母便立刻把永琮抱了过来。

“你生完才七天,好好躺着吧,哀家左右也是闲着无事,来看看你和皇孙;哎哟,这小脸长的。”

同为女子,太后当然知道生育的苦楚,因此只让琅嬅安安心心躺着养身子,自己则是摘了护甲,抱着襁褓婴儿,脸上也是喜不自胜的神色,时不时伸手捏捏孩子柔软的小脸。

“唉,可惜不是个公主,宫里只有璟瑟一个女儿,实在是太寂寞了。”

太后有些伤神,把孩子给了乳母;琅嬅也有些神色遗憾,但还是笑了笑。

“纯贵妃也有身孕了,想必一定是个玉雪可爱的公主,如此也是儿女双全了。”

话毕,两个人一道笑起来,只是琅嬅清楚,太后此行,必定不是简单的探望,因此两个人又说了会儿,琅嬅便自觉问了一句。

“皇额娘今儿怎么突然来了,儿臣产后尚且不能走动,怎能劳动您大驾,这可真是儿臣不孝了。”

太后笑了笑,轻轻一个眼神,除了福伽,素练和莲心以外的人,都自觉出去关上门。

“本也没什么要来的事情,只是听说福姑姑的事情,哀家难免为了永璜这孩子伤神,又想着,永璜是由慧贤皇贵妃,和皇后你搭着一起养大的,因此……”

琅嬅知道,太后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过来提点自己两句,因此急切地想要坐起来,被素练和莲心吓得赶紧摁回去。

太后也伸手,给琅嬅掖了掖被子,眼神里有些责备。

“事情都会解决的,你急什么,保养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是……只是儿臣一想到有人在皇宫里杀人,儿臣就觉得,奸佞不除,一日不痛快。”

太后笑了笑点点头,似乎对这话不置可否,但又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皇后啊,虽说宫中奸佞非除不可,只是你也不能操之过急,许多事情,暗藏在水潭下,若是急急翻出来,反倒是对谁都不好。”

琅嬅愣了愣,把太后这句话嚼了两遍,似乎是意会到什么;点漆的瞳孔怔怔看着太后。

“太后的意思是……”

老妇人点点头,脸上有些豁达,却又有些轻蔑的神色。

“这是皇家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