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吏部开始忙碌了起来。
登基大典定在了七月十二日,那是玄都宫诸位上师们测算出的吉日。
虽说离着登基大典还有些时日,但此时的宣明曜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帝王了。
她也开始行使起属于帝王的权力。
朝中各部官员被她来了个大洗牌不说,她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正式秉承先帝遗志,对漠北宣战了。
元定安作为平北军主将,带领三十万将士即刻开拔北疆。
当然,宣明曜心中清楚,这一仗很难打起来。
因为漠北内部早已经是大乱了。
拓跋侑这重身份实在好用得紧。
漠北发回的最新密报中,晋赟顶着拓跋侑这重身份已经将拓跋侑的两位兄长给掀下马了。
用的方法,粗暴却简单。
抖出其中一人勾结党羽的罪证,再将嫌疑嫁祸给另一人,成功让两人狗咬狗撕扯了起来。
两人各种对方的罪证不要钱一般往外掏,弄得漠北上下可谓是人心惶惶。
最后,自然是两败俱伤。
一个被毒杀,另一个则是被削爵囚禁。
当然,晋赟一行人不会放过拓跋昊焱这个万恶之源,民间关于拓跋昊焱的各种非议之声也是沸沸扬扬,最关键的是,呼延大汗妃已然知晓了当年她的两位兄长遇害的真相。
对于呼延大汗妃来说,这些年拓跋昊焱的所作所为本就让她难以忍受,可她还在努力劝说自己,自己这个大汗妃之位,是两位兄长用血汗和性命拼杀来的。
她哪怕死,也要死在这个位子上。
可她如何也没想到,兄长的死居然是拓跋昊焱动的手。
这彻底踩到了她的底线之上。
而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位素来性情彪炳悍烈的大汗妃,便会让拓跋昊焱好好付出一番代价。
至于拓跋飞绫,她重返漠北这件事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在所有人都忽视她,将目光投向几位王子之争时,她正在暗处积蓄着力量。
皇都经营情报的这些岁月,给她带来的不光有苦痛,还有许多知人善察和笼络人心的能力。
虽然离开漠北多年,但有着宣明曜所提供的情报网支持,再加上闻人滟的从旁协助,她很快便已然是如鱼得水。
漠北的事按下不提,民间原本对于宣明曜这位开天辟地头一位的女帝也是有些议论之声的。
但一则宣明曜得位的过程实在是无可指摘。
在先帝崩逝之前她便已经册立其为太子,且传位的旨意也是诸位重臣一同跪听的,千真万确做不得假。
二则,废太子恭王自己什么都未曾说,欢欢喜喜准备搬出皇宫不说,早朝之时他更是第一个朝着新帝叩首之人,简直将自己全无不满写在了脸上。
剩下的四皇子本就身带异族血统没什么继位希望,三皇子祉王如今虽然身子慢慢好起来了,可听闻他的耳朵落下了毛病,更是绝了承继大位的可能。
底下这群皇弟们都半点儿意见也无,朝臣们也因着之前的同僚聚众跪在江山阁外气死了先帝这件事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民间的议论之声本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更何况,不少文人才子更是在新帝继位之后,争相写下诗词歌赋称颂。
女子称帝,虽然古未有之,却是盛世景象的象征。
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开前所之未有,续后世之传奇。
文人们或许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的笔杆子却也是极好用的武器。
不久后,公仪家传出消息,公仪穆这位当世第一大儒将前往皇都,为此次新帝登基的礼官。
这位可是素有天下文人之师的传世大儒,他为女帝的礼官,代表着公仪家已然是彻底臣服于这位新帝。
天下文脉,尽在掌握。
如此消息一出,前朝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也都被瞬间击碎了。
而且,伴随着宣明曜登基之后一系列减免赋税等惠及民间的旨意,百姓们本就算不得多么强烈的反对之声更是彻底烟消云散。
女子为帝,虽然古未有之,但对于今人,似乎却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只要她是一位好皇帝,能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男或者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紫宸殿内。
“陛下,太后娘娘命人给您送了一碗参汤,让小臣叮嘱您切勿操劳太过,莫要伤了身子。”
桐君将食盒内的参汤小心放在御案的一角,低声提醒着宣明曜。
她如今成了新帝的女官,也是正式有品阶的内廷官员了。
放下手中的朱笔,宣明曜捏了捏眉心。
“母后今日身子如何了?”
先帝崩逝后,身为成为太后的陈持盈便迅速病倒了。
甚至连先帝的丧仪都没办法出现。
当然,并不是因为伤心先帝的离去。
要知道,先帝龙驭宾天那一夜,陈持盈可是在凤仪宫内喝了个烂醉。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任自己喝成那般样子。
宣钧死了,她太开心了。
可开心之余,她也难免为自己,为陈家感到悲哀。
无论之前和常珣有过何等感情,嫁予宣钧之后,她为其打理后宫、侍奉太后、生儿育女,从未有过任何错失。
陈家最初也是一心为他为国,忠心不二。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陈阚谋逆,是大错,可他本就不适合做家主,更不是按照家主所培养的。
不过是阿兄早逝,他被强行推到了这个位子上罢了。
宣钧榨干了自己和陈家全部的利用价值,却又一脚无情将其踢开,美其名曰帝王心术?
陈持盈只觉可笑得紧。
那一夜的酒醉后,她便病了。
一则是她根本不想去参加宣钧的丧仪,更不想为其跪灵,身为太后,她为先帝的崩逝而悲痛欲绝,病得起不来身,谁也说不出个错字。
二则,这么多年的重担卸下,她也是真的累了。
“太后娘娘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贵太妃陪着太后娘娘说了好一会儿话,陛下答应两位娘娘将恩济庄重修一事交给她们打理,娘娘们欢喜得不得了呢。”
恩济庄自从冬日垮塌后,重修事宜因着各种原因耽搁,一直未曾正式提上日程。
宣明曜登基后,便让工部和户部将此事安排上了。
恩济庄不光要重建,更要扩建数倍,宣明曜还打算在恩济庄内开设学堂,让日后每一届的新科举人们前去轮流授课。
他们是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在诗书策论之上自然是一等一的出众。
但要做官,要做好官,仅靠这些还不够。
他们要了解民间疾苦,要知晓百姓的喜怒悲欢。
恩济庄,便是很好的第一步。
那里全是可怜之人,他们要知道这些人为何可怜,日后,才能让大雍少一些这般的可怜人。
而恩济庄的相关重修事宜,宣明曜交由傅遥光主理,同时让陈持盈和桑月见负责其中的部分事宜。
她们都还年轻,没必要就此在宫中沉寂熬着日子。
更何况,这两人本身能力也是极为出众的。
后宫的复杂程度可是丝毫不弱于朝堂,她们二人能够笑到最后,心机手腕都是最为出挑的存在。
如今,摆脱了后妃这重身份的桎梏,她们也当有更明媚的未来。
听到桐君的回答,宣明曜淡淡点了点头,刚准备端起汤盏。
这时,绿绮匆匆入殿。
“陛下,安国公府急报,纪晟纪大人吐血昏厥过去了!”
什么?!
宣明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