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是中毒吗？”
宣明曜看着底下跪着的周绮安。
纪晟幼时的确体弱，可自打他从楚州回来后，几乎看起来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除了，前些时日他一直久病不愈的风寒……
听到宣明曜的问话，周绮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纠结和无力。
这还是宣明曜第一次见到周绮安这般神色。
“微臣无能。”
这位太医署新晋的太医令，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
“纪大人从脉象上看，和古稀之人几乎没有区别。除此之外，他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呈现濒老之状，如今吐血昏厥，比起中毒，更像是命数到了的示警之象。”
“你的意思，他是寿数到头了？”
宣明曜皱眉扔下了手中的折子。
这怎么可能？
纪晟才多大？
周绮安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回禀陛下，若是微臣诊的脉象无误，纪大人不过是这几天的光景了。生老病死，人的寿数到头后，身体内各种脏器都会不可控制地衰败，这种情况根本不是药石所能遏制的。”
说白了，到了这一步，就是等死罢了。
便是医术再高超的神医，也抵不过岁月流逝对身体的侵蚀，长生不老终究只是神话。
但是，纪晟才多大，他的身子为何会变成如此情况？
想到他迟迟不好的风寒，想到他这些时日若无其事的模样。
宣明曜轻叹一口气。
“桐君，让人备下车辇，朕要秘密出宫一趟。”
宣明曜出现在安国公府的时候，纪磐和景柔大长公主都有些意外。
“陛下。”
二人齐齐跪下。
“二位请起。”
宣明曜直接问道，“纪晟如何了？”
听到圣上提起爱子，景柔长公主本就红通通的眼眶里顿时沁出了连串的泪珠。
“劳陛下挂怀，晟儿他，他不太好。”
虽然服了药，精神也看似好了一些，可所有医师诊脉过后都是摇头长叹。
连陛下派来的御医也都是束手无策。
为何会如此？
明明从楚州回来后，身子不是已经彻底大好了吗？
这才多久，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朕去瞧瞧。”
宣明曜抬步朝内院走去。
屋内。
纪晟有些无力地靠在榻上。
“去把窗户打开吧。”
他轻声道。
“少爷，大长公主叮嘱过，要好好关着门窗，防止您着了风呢。”
侍从有些无措道。
“都夏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风。打开吧，我想闻闻外头的栀子花香。”
侍从还有些犹豫，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打开吧。”
侍从回头望去，见到一个一身青色衣袍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是谁？
还未等他疑惑发问，身后的自家公子低声道。
“陛下，您怎么来了？”
陛下？！
侍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位便是新登基的女帝，他连慌忙跪下行礼。
“陛下万安。”
“起来吧，去把窗打开一扇。”
宣明曜沉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
侍从连忙爬起身，忙不迭去将一扇窗户打开，外头院内的栀子花香气便幽然飘散了进来。
见状，宣明曜点了点头。
侍从还没反应过来，跟在宣明曜身后的桐君忙心领神会对那侍从道，“还不退下。”
而后，她带着那小侍从悄无声息退出了房内。
“请陛下恕臣此时无法行礼之过。臣，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纪晟无力地笑了笑，和宣明曜印象中总是那副耀如春华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虽然面容还是年轻的，但宣明曜十分明显地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垂垂老矣的暮气。
这才几日？
明明昨日他还在上朝，那时看起来还一切如常。
“为什么？”
宣明曜低声问道。
绮安说了，这不是什么毒。
能够一夜之间让人身体内所有脏器尽数老去，这已然超出了毒或是生病的范畴。
在纪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明曜有种莫名的直觉。
那和自己有关。
“陛下，登上皇位，您开心吗？”
纪晟没有回答宣明曜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新的问题。
微微蹙起眉心，宣明曜有些不解纪晟问这话的含义。
而纪晟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因为他很快便接着说了下去了。
“臣倒是很开心。一切，和梦兆中的都不一样。陛下您登上了皇位，大雍也好，百姓也好，都会走向未知却注定更好的未来。皇都城破，大雍国亡，这样的未来不会在臣这一代发生了。”
梦兆？
宣明曜陡然一惊。
“你曾有过梦兆？”
当年自己曾以梦兆设计过纪容卿，但那时她只是将梦兆作为一种手段和设局的工具，宣明曜从未想过，原来只存在于记载和传说中的梦兆，居然是真的。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连自己的重生都能发生，那梦兆又为何不能是真的呢？
“你做了什么？”
为了改变梦兆，你做了什么？
纪晟缓缓摇了摇头。
“微臣什么都没做。只是做了一笔交易，求了一颗能够改变这结局的帝星。”
帝星。
这是纪晟第二次在宣明曜面前提及帝星。
她心中突然隐隐有了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