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子殿下第二次收到苏瑾吃饭的邀请。
对他而言,这天下间最为浪漫的话,大抵就是“一起吃个饭了”。
毕竟他进阶灵藏了……
就餐地址没安排在太子落脚的行宫别院,那里眼线太多。
戏楼后院中庭,有亭台水榭,环境清幽。
便将就餐位置选在此处。
幽鬼部弟子负责清场值守。
而几种特殊食材于归途也被苏瑾处理了大半,本是准备犒劳重获新生顾姐姐的,回了横刀岭便做给她吃。
不曾想,遇到进阶灵藏的虞海澣。
双喜临门!
可尽管如此,剩下的烹调也花了些功夫。
不觉间夜渐深。
子时将至。
大冬天的,城内已然冷清,静悄悄只有风声。
地上冰结,朔息一吹,不湿却滑。
偶传几声狗吠寒鸣回荡,许是冻的吃不住了,带着凄迷。
雪,却小了。
轻坠几缕寒英如玉,随卷数点灿砂似银。
这夜冷的出奇,对墙薄瓦漏的平民而言,这严冬不好熬。
对高阶武者,却算风情。
后院也不支棚顶,露天圆桌,围着圈椅。
红彤彤热炭,席卷暖烘烘灼热四下窜;热腾腾铜炉,氤氲大团团白雾朝上涌。
天冷,就该吃火锅!
围炉,暖酒。
汆菜,涮肉。
又是齐聚景象,别说,热闹模样有了春节气象。
苏瑾这次学了个乖,先给左右坐着的两媳妇各夹了菜。
再是唐大帅。
接下来才是他的目标对象,应姐姐与太子殿下。
“来,尝尝我的手艺!”苏瑾劝着。
萧姑娘大口吃着,来者不拒。
顾姐姐面露难色,瞳孔地震……
不是!又来!!!
她笑得勉强,只顾喝酒。
应姐姐却是想不得这般多,只要是苏瑾给她夹的菜,有毒都吃,不带犹豫。
太子殿下受宠若惊,上次都没夹菜这待遇!捧着碗,一时竟有些舍不得下口。
“趁热,冷了可就不好吃了!火锅这玩意,主打一个趁热!”苏瑾督促。
太子这才点头,一口下去,好吃到出现幻听……
【百味帝君】升级进度来到8\/10。
苏瑾满意点头。
误会方才已经当做笑谈解释清楚。
一顿热乎乎的饭,数坛暖洋洋的酒,宾主尽欢。
待得杯盘狼藉,苏瑾收到了萧姑娘的眼神示意。
天不早了,该去床上修炼了!
顾姐姐却忌讳徒儿齐心霁在,要维持师尊该有的威仪。
纠结着,还是悄悄在桌下拽住了苏瑾的手,羊脂玉般触感手指,在自家男人掌心画着圈……
苏瑾会意。
看向众人:“天不早了,大家便各自散了早些歇息吧。”
大家都识趣。
就连已然和齐心霁混熟的纪长玲,也揽住对方胳臂,满是好闺蜜做派:
“走吧,今晚你和我睡?两个人挤着也暖和!”
言罢也不待平儿姑娘提出异议,便拖着离开。
切莫小看丫鬟圣体!这等情商,之后高低是个秘书长!
影子适合做常务,人情世故通透却是拍马难及纪女士。
应姐姐看到了顾雁翎微红面庞,也自轻笑,藏着些黯然,点点头,起身:
“我也乏了,便先去睡。
圣主,你也莫耽误太久,身体要紧。”
便自踱步离开。
霜庭院内房间颇多,早已高床软枕安排妥当,住这里不比住酒楼好上万倍?
唐奇英巴不得苏瑾早些生个大胖小子,也正要告辞,顺便看了眼太子。
虞海澣黯然,又克制,强忍已至的离别情绪。
此次相遇是缘,再见,又是何时?
不曾想,苏瑾却又出声:
“太子殿下,大帅,二位若是不急可否多留些时间,我有事情要和两位商讨。”
“我有时间,大把的!”太子即将离凳的臀再次坐实。
一本正经!
唐奇英亦看出苏瑾表情的郑重,点点头。
这下可好,萧姑娘和顾姐姐算盘打了空。
却也看出苏瑾是真有要事,便皆是起身乖巧离开,各回了各自的房。
待得后院只剩三人,苏瑾再取几坛好酒。
就这北境如刀寒风,双眉也凝。
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太子,您此番低调前往北虏国都,对那冰原王朝感觉如何?”
虞海澣略作沉思,给出评价:
“繁华富庶远不及我大齐,乃至我都有些惊讶,他们是如何在这等恶劣之地建国无数岁月,更强大到屡屡以兵锋欺我中原!”
此番所行,所见,的确给了虞海澣震撼。
物资不丰,常年严冬,北国百姓悍勇尚武倒也理解,这是地域造就的民风。
可这冰原国度带给虞海澣的感觉,又极不舒服。
似入了狼窝。
下至平民,上至贵族,看着中原使团的目光算不得友善,更含着炽热的贪婪与理所应当的占有欲。
像是豺狼,看着羔羊。
外交争锋,战场称雄,那种为壮声势而营造出的感觉虞海澣见过,也理解。
可若一国人人皆是如此,将这气势融入骨子。
将中原人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宰杀的羊这想法,化为常理。
这,就令得虞海澣生寒。
而令人悚然的是,北国之人看着中原使者团,都在笑。
不是嘲笑,更无北国勇士挑衅中原懦夫的桥段。
他们笑的热情,似丰年将近,看着自家已然膘肥体健的猪羊。
太子认真说着那一路见闻,苏瑾也在每个关键环节适时问出些细节。
而唐奇英,则沉默的听着。
越听,面色越沉。
“所以,大齐这次又和北虏达成了兄弟盟约?”苏瑾问道。
“是的,岁币再加两成,而父皇给我的底线是最多只能加一成。
可惜北虏不同意,扯皮颇久,死咬不放。
最终,还是以御隼将消息传回京城,得了陛下应允才敲定同意的。
御隼,一来一回也耗时颇久,我这才在北境耽误了些时间。”
大齐难得打了次胜战,本算扬了国威,可以震慑邻邦。
可与北国一来二去,却又加了两成岁币。
这很莫名其妙。
但苏瑾却一点都不惊讶,这历史他熟。
按说,北国这行为,充分体现了他们的蛮横与贪婪,大齐也就怕他们不要钱。
中原富庶,岁币而已。
再苦苦百姓,无所谓的。
权贵们该享受的继续享受,不碍事。
北蛮子这般贪婪的求财,其实是他们求之不得之事,刚战胜真树不久,现在的大齐也需要时间修养。
古匈奴正忙着消化真树的遗产,也与自己达成了同盟。
氐凉正值权力更迭,老皇去世新皇登基,有得忙,暂也腾不出给中原造成麻烦的精力。
玛羌虽是神秘,却还不曾出现过侵占他人国土的先例。
如今,大齐就怕北虏闹事!
此次结盟,钱是多花了一成,却算花钱买平安。
大齐觉得,很值!
北虏越是要钱,越证明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闹事!
大齐的皇族与权贵们,便也越觉得安全。
就连太子与唐奇英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此刻的苏瑾,却发出一声叹息:
“太子,大帅,你们做好准备吧。
北虏,可能要发兵南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