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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五月初一。

乾清宫。

胤禛看完胤禵写给德妃的请安折子后,面无表情地问苏培盛:“皇额娘还是不肯召太医?”

“回皇上的话。”

苏培盛弯了弯腰,战战兢兢地应声道:

“太后娘娘下令不许……不许太医踏进永和宫半步。”

胤禛登时神色晦暗地紧了紧手中的折子。

他知道额娘厌恶他,但他还是没想到额娘在明知他刚继位不久,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时,仍旧想要让他担上“逼死生母”和“得位不正”的名声。

良久过后。

胤禛掩住眼底的自嘲和冷意,边把手里的折子放下,边起身哑着嗓子吩咐道:

“苏培盛,随朕去永和宫看看。”

“嗻。”

苏培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禛身后。

永和宫。

德妃脸色苍白地半倚在床榻上,望着景陵的方向骂道:

“皇上啊,臣妾有罪,都是臣妾给您生了个不孝不悌的孽障。那孽障才会胆大妄为地篡改圣旨,谋夺帝位啊。皇上啊,您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把臣妾和那孽障都带走吧……”

“太后娘娘慎言。”

立在旁侧的吉祥听着德妃指桑骂槐的话,大着胆子上前打断道:“皇上乃……”

“住口!不许叫本宫太后。”

德妃抄起榻上的香炉砸到吉祥头上,“本宫知道你是那孽障的人,但本宫要你三更死,那孽障绝不敢留你到五更。”

吉祥身子微顿,接着屈膝跪下道:“奴才知罪。”

德妃偏头厌恶地扫了眼吉祥额头上渗出的血迹,冷声道:

“滚出去,别碍着本宫……”

话还没说完,听见动静的胤禛便带着苏培盛大踏步地走进来了。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

胤禛微微低头走到德妃面前,撩起衣摆正要跪下,便听德妃语含讥讽地打断道:

“本宫可受不得您这个儿子的大礼。”

说着,德妃捂着嘴巴猛地咳嗽了几声。

胤禛拎着衣袍的手微顿,转瞬回神的他坚持给德妃行完了礼。

跟着磕头的苏培盛余光扫见吉祥的额头后,连忙使眼色示意她退下。

自主子登基起,德妃娘娘便愈发容易上火了。

先前不接受主子加封皇太后的圣旨,搬到慈宁宫不说,如今怎么又拖着病体发落身边的奴才了?

他就不明白了,主子都是皇上了,德妃娘娘作为主子额娘,不跟主子作对,享享清福不好嘛?

要知道主子为了守好先帝爷传下来的江山,自打登基起就没睡过好觉了。

胤禛不知道苏培盛在为自己鸣不平,他借着挺直腰身的间隙眉眼淡淡地瞥了眼苏培盛后,面带担忧地看着德妃道:

“皇额娘,儿子瞧着您像是身子不适,让凌国辅过来给您瞧瞧吧。”

德妃没接这话,她满眼怒色地瞧着胤禛面上的关切,讥讽道:

“你倒是会装模作样,为了不背上气坏生母的名声,连生母也能随口诅咒。”

胤禛闻言,登时敛了敛神色,不咸不淡地道:

“额娘,您便是厌恶儿子,也该为十四弟想想,他可是每日都给您递请安折子。”

“你……”

德妃听出来了胤禛的言外之意,她身子发抖地骂道:

“胤禵是你的弟弟,你竟然拿他来威胁本宫,你不怕百年后遗臭万年吗?!”

“这不正是皇额娘想要的吗?”胤禛面无异色地应声。

德妃猛地一噎,她抬手用力拍了两下胸膛,止住喉间的痒意后,痛声哭道:

“皇上啊,您怎么能丢下臣妾就先走了呢?臣妾这就来陪您……”

话还没说完,德妃便弯着腰往床榻里的墙上撞去。

胤禛见状,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没说话。

刚低着头跨过门槛的苏培盛快速看了两眼撞墙的德妃和阴沉着脸的胤禛后,连忙斜楞了凌国辅一眼。

凌国辅稳了稳心神,慌忙走到胤禛跟前,双膝跪下道:“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

胤禛仿佛没看见德妃要寻死,他后退了两步道:“去给太后娘娘看看。”

“嗻。”

凌国辅弯着腰起身后,上前两步就要给德妃请脉。

撞得额头红肿的德妃没理凌国辅,她脸色苍白地靠着枕头,哆嗦着手指着胤禛骂道:

“胤禛,本宫身子不适,全是被你这个不忠不孝……咳咳咳……混账气出来!

本宫倒要看看你把本宫气死了,拿什么堵天下悠悠之口!咳咳咳……”

胤禛摩挲着扳指的手微僵,他抬眸瞧着满眼厌恶和憎恨地看着他的德妃,半晌没吭声。

饶是早就料到额娘有恨不得他遗臭万年的想法,可亲耳听到的这瞬,他还是忍不住呼吸微滞。

须臾过后。

胤禛弯了弯腰,语气不悲不喜地道:

“儿臣自认并无惹额娘生气的地方,想必额娘身子也无不适。儿臣前朝事忙,先行告退,额娘好好歇息。”

说完,不等德妃回话,胤禛转身便快步离开了永和宫。

苏培盛忙不迭地给德妃磕了个头,便带着凌国辅走了。

“混账!本宫这是造了什么孽……咳咳咳……”

德妃瞧着胤禛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直喘不过来气。

还未走远的苏培盛听见动静,扭头瞧了眼永和宫的宫女们,示意她们进去小心伺候。

出了永和宫后。

苏培盛回头看着凌国辅,意有所指地道:

“凌太医,虽说今日太后娘娘身子无碍,但日后你还是多上心才是。”

凌国辅从善如流地应声:“苏公公放心,这是分内之事。”

五月二十。

胤禛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酸涩的眉眼,低声问道:

“苏培盛,额娘身子如何?”

“回皇上。”

苏培盛低了低头,“凌太医说太后娘娘身患沉疴、卧床不起,但仍不肯用药。”

胤禛合上眼沉默了片刻后,语气艰涩地问:“额娘还有…还有多少时日?”

苏培盛登时跪下,磕磕巴巴地道:“估摸着…估摸着就这几日了。”

就这几日了?

胤禛心头猛地一颤,他压了压喉间的不适,声音低不可闻地道:

“苏培盛,你说,这天底下有用死来让儿子担上不孝之名的额娘嘛?”

苏培盛跪趴在地上没敢回话。

接下来两日,胤禛寅时便带着苏培盛和史官去永和宫给德妃喂药。

猜到胤禛心思的德妃把药吐到胤禛脸上,胤禛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更亲力亲为地侍奉德妃。

五月二十三,丑时。

更完衣的胤禛正要去批折子时,苏培盛脚步匆匆地进来道:“皇上,太后娘娘不好了。”

胤禛脸色微变,连忙急匆匆地赶到永和宫。

永和宫。

德妃扬着若有若无的嘴角,直勾勾地看着床顶上的吉祥如意花纹。

她想起先帝亲口在她耳边说“胤禵能文能武,堪当大任”时的场景,眼角溢出了泪。

胤禛不孝,趁胤禵不在京城抢了小十四的皇位,还把小十四幽禁在皇陵。

她活着受胤禛这个孽障的气,还帮不了小十四。

希望她死后,胤禛能名声尽毁,小十四也能重返京城,把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夺回来,届时她在黄泉之下也心安。

想着想着,德妃慢慢闭上了双眼……

“见过皇上……”

胤禛越过行礼的奴才们,忍着心慌走到德妃床榻前,看见德妃双眸紧闭后,倏然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额娘……”

胤禛眼圈泛红地磕了个头后,趴在地上不愿起来。

“太后娘娘……”

永和宫里瞬间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