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依旧哭声不绝。
李老三继续道:“我特么猪油蒙了心,弄得自己众叛亲离,谁都拿咱家当臭狗屎。
我说一句错话,就被关进了小黑屋,把我队长的职位也撤了。
特么的,不分好赖就往我脑袋上乱扣帽子,现在好,我脑袋上又多了一顶绿帽子……
我特么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啊!”
说到这里,李老三颓然坐倒,声音哀戚,“丁香,念在夫妻一场,你告诉我,到底特么是谁给我扣的绿帽子?你让我死个明白!”
“真没有……”丁香依旧狡辩道。
看丁香嘴硬,李老三不再多说,挣扎着站起身,进了厨房。
没多一会儿,他手里拎着一个红纸包,走了回来。
依旧蹲坐在地上,一边打开红纸包,一边道:“你不说算了?老子到阴间去问阎王爷。”
随即他洒然一笑,“估计问不着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阎王爷也被老子打倒了。”
纸包里是一撮小米,他直接倒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了。
丁香不知他吃的是什么,她也正在万分伤心之下,因此也没上前阻拦。
李老三把米粒吃完,又笑了一下道:“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我昨天往回走时,正好一个人在那偷着卖耗子药。
这要是以往,我绝对轻饶不了他,可这回我没有。
我想着家里闹耗子,就买了一包。
没想到耗子没吃到,被我给吃到了!”
“你吃的是耗子药?”
丁香反应过来了,匆忙跑到了李老三面前。
“没错!这回你能告诉我野男人是谁了吧?我带到棺材里去,不会害到你了!”
丁香一声尖叫,跑出了屋子。
…… ……
李海山起身去忙了。
李寡妇到槐树下喝水。
从水罐子里倒出一碗水,李寡妇一饮而尽。
几滴水沿着下巴滴落,流入脖项。
不敢再看,刁大河转头看向了打谷场,那里秀芝挥舞着连枷,看起来贼有劲儿。
李寡妇喝完水,抹了下下巴,笑着说道:“看媳妇看这么紧,咋的,怕跑了啊?”
刁大河双手撑地站起了身,脸上笑眯眯的道:“可不么,媳妇就得看紧点儿。
这就好比是箱子的钱,打谷场上麦子,要是不看紧一点儿,丢了咋整?”
李寡妇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刁大河发现了。
脸不由得涨红了起来,头一低,不敢吭声了。
这年头盗窃公家财产什么后果?
反正比后世刑罚重得多,最轻也得坐牢,至于严重,死刑都有可能。
刁大河看出了李寡妇的紧张了,往她边上凑了凑,笑着道:“嫂子,我就好奇,你不觉得大腿扎的慌吗?”
“废话,里面光着腿呢,你说扎不扎的慌?”
李寡妇大眼睛白了一眼刁大河,小声威胁道:“嘴给我严点知道不?别乱说话,你要是乱说话……”
“怎么着?”
“你就把欠我的两块钱立即还我!”
刁大河笑了,刚要调侃几句,谷场中秀芝喊他。
“哥,我累了,你换我一会儿,行不?”
刁大河立即跑过去,从嘟着嘴的秀芝手里接过了连枷。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他和别的女的聊几句天,秀芝必然出现,比姜子牙算命都准。
恰在这时,一声尖叫响彻村庄。
“救命啊!”
“李老三吃耗子药了!”
…… ……
等打谷场一众社员到了李老三家时,丁香正坐在地上嚎啕,李老三则捂着肚子口吐白沫了。
谁见过这个场面啊,所有人都麻爪了。
“快送公社!”有人喊。
“公社太远了,去隔壁村找药婆!”另外一人喊。
救人如救火,刁大河看情况危急,也顾不得恩怨了。
他和李老三虽有仇怨,但远没到见死不救的程度。
因此挤进人群喊道:“我来看看!”
众人正在慌乱之时,听见有人出头,立即避让开来。
中毒先催吐。
刁大河喊道:“除了队长之外,无关的人先到院子里去。谁去给我拿个盆子来!”
众人呼呼啦啦往外走。
秀芝送来了一个洗脸盆。
李老三满嘴白沫子,目光呆滞,和死人差不多。
刁大河一手扶起了他,捏开嘴巴,粗手指往他的嗓子眼儿一搅和。
李老三泛起了恶心,呕吐了起来。
刁大河一边催吐,一边对一旁丁香喊道:“去灶堂拣几块木炭,搅和在清水里给我端过来。”
丁香听言飞快的跑进了厨房,秀芝也跟了进去。
李老三不知多长时间没吃饭了,肚子里没有什么食物,吐了半天,除了一些碎米粒,就是黏糊糊带有刺鼻味道的黄水,再吐不出别的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