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酉时。
郦阳城中,残阳湖畔,早已是人山人海。
这里本来就是郦阳城里的一处着名景点,平时有很多青楼女子在这里租借画舫,站在船头挥舞丝巾,吸引那些士子文人的目光。
书生都是潜力股。
说不定哪天就能金榜题名,把她们从青楼里赎出去,成就一段金玉良缘,甚至广为流传成为佳话!
士子文人当然也不是傻子。
卖弄卖弄文采,就能和青楼女子一夜风流,而且还不用给钱。
白嫖的快乐,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拒绝!
“快看,那位是许世林许公子!”
“啊,张初升张公子也来了!”
“咦……那位公子有点面生,他长的好黑啊!”
“是哎,这次诗会多了好些生面孔,我都看到好几个黑炭头了……”
湖边画舫。
一群莺莺燕燕,对着周围游船上的文人书生,不停的指指点点。
绝大多数人,目光都聚集在了最大的一艘游船之上。
也就是许世林和张初升所在的那条船。
两人名气不小。
其中,许世林师从纪丹青,是国子监首徒,还是丁南庭的外甥。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天子门生。
张初升出身低微,凭着才学被丁南庭看中,和许世林一样,都是新科状元的大热门!
“听说,吴达志那个废物,被段老六揍的不轻,今天来不了了?”
船上。
许世林打着折扇,笑眯眯道:“他不来正好,也免得抢了咱们的风头。”
“只不过……诗会归诗会,杀杀段老六的威风就好,可千万不要被那个女人利用!”
张初升笑而不语。
臭鸡蛋事件,幕后主使正是二郡主段嘉悦。
普通人当然不知道,又岂能瞒过他们?
论武的,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自知不是段老六的对手。
可要是论起文采,段老六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来了来了,六世子来了!”
“哇,那就是六世子吗?闻名不如见面,六世子好帅啊!”
“瞎激动什么,六世子已经被陛下赐婚,怎么可能看上你们!”
“对,帅有个屁用啊,还不是要被小卒吃掉?我还是看好许公子和张公子……两位公子看这边,我是纤云楼的柳儿!”
随着段风姜瑶现身。
不少青楼女子满脸兴奋,也有人目光鄙视,显然看不上这个名满郦阳的废物。
世子怎么了?
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嘛!
今天的残阳湖,到处都是文采斐然的青年才俊。
和他们比起来,段老六就是胸无点墨的莽夫,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他踩在脚底下摩擦!
“人不少啊。”
段风牵着姜瑶小手,走上了提前准备好的一艘游船。
上下三层,装饰奢华,一天的租金是二十两银子。
对段风如今的身家而言,区区二十两,根本不当事儿!
“五,十,十五……四十多艘游船,少说也得两百多人!”
姜瑶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远远看着那些风流倜傥的文人才子,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么多人,段老六要把他们全抓了?
五十个黑炭头够不够啊?
要不要再从步骑营调一点儿过来?
万一再被他们给趁乱跑了!
“禀报世子郡主!”
陈望归跟在两人身后,一直都在密切关注那些黑炭头的动向。
确定黑炭头们顺利登上游船,立刻躬身:“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只需一声令下,立刻抓人!”
好!
段风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众人。
伸出小拇指,转着圈儿的勾了几下,群体挑衅:“就你们这些人是吧?谁先来?”
“不用抢,本世子专治各种不服,有一个算一个,今天必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哗!
周围远近,那些游船上的文人才子,顿时一片哗然。
狂,太狂了!
今天在骠骑将军府门口,他们已经见识过段风的文采。
那首诗真是段老六自己写的?
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现在居然还敢挑衅他们?
要知道,去将军府扔鸡蛋的都是小角色,来参加诗会的才是领头羊!
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马上就让你丢人现眼啊!
“往年诗会,都是以景喻人,大家想必早就腻了。”
距离段风不远,一艘规格不小的游船上。
船头位置,一名折扇书生面带笑容,轻声道:“此次诗会,六世子号称要挑战天下学子,那就以战为题。”
“人与人战,诗与诗战,国与国战。”
“只要和‘战’字沾边,皆无不可!”
这话一出,不少才子微微皱眉,画舫上那些青楼女子也安静了许多。
题目有点敏感。
大虞拒交岁供,大梁使节团擅离,此事早已传遍郦阳城。
众人猜测,最多用不了一月,大梁必有动作,两国交战怕是难以避免!
更关键的是,此事几乎是由段风一人而起。
现在用这个题目考教段风,不得不说,这个折扇书生显然是有意为之,而且用心险恶!
“他叫朱元明。”
陈望归站在段风和姜瑶身后,往折扇书生扫了一眼,沉声道:“文渊殿大学士朱朗是他的父亲,和龚卫诚一样,都是软骨头!”
软骨头?那就是主和派了。
难怪要以战为题,肯定是想趁此机会,突出战争的残酷,挑起大虞百姓的反战情绪!
“大虞想要长治久安,必须亮出肌肉,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段风脸色不变,轻声道:“既然是战争,免不了流血牺牲,他们不怕将士战死疆场,怕的是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保不住自己的身家地位。”
“这种货色,留他何用?”
旁边,根本没用段风开口,姜瑶掏出小本本,唰唰写下了朱元明的名字。
挑事儿?
这个必须抓!
“我先来!”
就在这时。
数十米外,一名相貌不俗的青年才子。
在船头踱着步子,突然放声大喝:“山为将军骨,河是士卒魂,山河可明秀?多少梦里人!”
四句诗一出,众人纷纷叫好,不少青楼女子擦眼抹泪,显然颇有触动。
是啊!
山河是否明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江山可都是那些将士打下来的!
他们战死疆场,家中妻子泪已流干,只能在梦里和他们团聚。
还有一些尚未成家的将士,又是哪个女子心心念念的未来夫郎?
打仗从来都不是好事。
段老六啊段老六,只要大虞缴纳岁供,就可以息事宁人,避免和大梁掀起战火。
那些可怜女子,也就不会失去他们的丈夫,孩童不会失去父亲,爹娘不会失去儿子……
战争有罪。
段老六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