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不在意江屿萧的死活,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虽是这样说,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江屿萧身上,相比于刚才,胸膛起伏变得规律,脸色也有了好转。
看样子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人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只有等负面状态消除后,才能知道。
这种情况下,比起漫无目的寻找,让江屿萧继续躺在这里,休息,会是更好的选择。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刑芊尧便没有在一个人继续看下去,而是大声将笔记本上的内容朗读了出来。
“1678年,五月九日,
昨天发生了几乎颠覆我人生的认知的事情,我甚至已经不太记得,我只是怎么从阿嬷家回来的。
我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同学围在我的身边,可我只觉得害怕,
被子一层又一层裹在我的身上,可我还是觉得寒冷。
我开始无法入睡,甚至已经无法闭上自己的眼睛,
阿嬷那双布满红血丝和悲痛的眼睛,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不敢告诉老师。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这一篇日记,对方在写的时候,似乎已经处于慌乱到极致的状态下,相比于之前的日记,笔迹潦草,还有很多弯弯曲曲的折线。
这些都是人在惊恐下,手无意识的握着笔微微颤抖下画出来的。
让刑芊尧觉得有些诧异的是,在这篇日记后,对方画了好几张的画。
凌乱的线条,矮小的土堆,还有黑洞洞的窗户。
虽然画面并算是写实,对方的画工也算不上,很好,可就是莫名让人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压抑癫狂,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一连好几页都是这样的画,甚至那个窗户被从矮小的土堆上,改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崭新的墙面上。
在这幅画背后,又出现了新的日记。
“1678年,五月十二日,
阿嬷死了,她老公砸村中报丧的时候说,阿嬷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可我明明几天前还见过她,
她怎么可能死了很多天呢。
村里人都十分哀痛,说要为阿嬷举办盛大的葬礼,
开会的时候,我并不想去,可想到阿嬷,我还是在同学的搀扶下来到了祠堂外。
这里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人们聚集在这里。
在我踏足这里的瞬间,我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充满欲念邪念令人作呕的视线。
我顺着视线看来的方向望去,对上了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
是阿嬷的丈夫……
他在看我……”
刑芊尧皱着眉,盯着手中笔记本半天后,将它扔到了岳渟渊怀中。
“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日记,你是从这里面看出来整个水晶洞的秘密吗?”
刑芊尧冷笑着朝纪泊川开口。
虽然没有明说,可话语中的嘲讽和她脸上的表情,都在向纪泊川表达,自己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这上面,除了提到了外面的村落有些奇怪之外,根本没有提到水晶洞相关的事情,纪泊川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刑芊尧手握长鞭,冷声质问道。
纪泊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的性子,真的有点太急了,虽然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日记,可你为什么不能细心一点,多联想一下。”
岳渟渊翻看了几页,随即抬头朝‘水晶’壁看去。
眸子微微睁大。
“日记的主人,去的就是送新娘的村落,面具……蓝色……、
还有劝说她离开,但和村子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阿嬷。”
岳渟渊说着,快速翻看了后面几篇日记。
并将其中一段读了出来。
“阿嬷通过矮小的窗户,从里面递给我一个粉色的眼镜盒,并且让我快跑,我听到她丈夫的声音,我来不及救她,只能从院子后面翻墙跑了出来。
回到住处,我将阿嬷的眼镜盒跟我的放在一起。
一模一样,甚至就连上面的划痕都是一样的,那是我在来这里时,
不小心将眼镜盒弄掉,划伤的,我还说等回到城里后,要换一个新的眼镜盒……”
“一模一样的眼镜盒?”
刑芊尧眯起眼睛,线索凌乱的分布在文字中时,想要将它们串联起来,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
可当线索都被摆放在眼前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己主动拼凑成完整的线索。
“难道那个阿嬷就是日记的主人?可她不是很年轻吗?为什么会变得很老,还遇到曾经的自己,劝说自己快逃……”
话说到一半,未来的刑芊尧和过去的刑芊尧面面相觑。
错乱的时间线,不仅仅是在水晶洞中,在雪原外面的村落中,时间线已经开始错乱了。
可为什么是日记的主人呢?
“因为村里已经没有能够成为新娘的人了。”
温柔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众人纷纷朝嫁衣女看去。
只见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温柔的看着他们。
“感谢你们救了我。”
对方说着,轻轻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露出一张让纪泊川极为熟悉的面容。
直到此时,纪泊川才确定,自己终于见到了正主。
“您客气了。”
纪泊川话音刚落,只见嫁衣女微微抬了抬手,荧黄色的烟雾从江屿萧身体里飞出。
在靠近‘水晶’壁的地方消散。
随着烟雾从江屿萧身体里飘出,他猛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后,再一次跌回纪泊川腿上。
“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放心就像你说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偷,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害了你朋友的性命。”
听到嫁衣女这样说,岳渟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和刑芊尧对视一眼后,将目光再一次放到了纪泊川身上。
“癞蛤蟆趴在脚面上,虽然并不是很痛,但足以恶心到让人不舒服。”
“确实是这样,所以你想如何惩罚她?我都可以满足你。作为你救了我的回报。”
“这种回报,您未免有些太过于小气,毕竟说起仇恨她,您更重一些不是吗?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您也不需要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
更不会任由祭祀一直持续下去。”
纪泊川轻笑着开口,和嫁衣女的对话中,带着一丝熟稔在其中。
“那你想要什么?”
对于纪泊川近乎有些失礼的话,嫁衣女并未产生不悦,反而继续问道。
似乎,对于纪泊川有着极大的纵容。
“比起小的回报和感谢,我刚想等事情都结束后,得到一个更大的。”
说话间,纪泊川示意岳渟渊继续往下看,自己则是看了眼被钉在‘水晶’地面上不断抽搐的烂肉。
语气有些阴沉。
“抛开个人情感来说,你想如何处理掉她?作为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真的下不去手,我们很乐意代劳。”
地上这摊烂肉是嫁衣女曾经最好的朋友?
那她为什么又知道这个日记里面的信息……
“我自己可以,当她将我粉色眼镜盒交给村里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是什么最好的朋友了。”
嫁衣女的话让岳渟渊等人愣在原地。
嫁衣女是日记本的主人?
可她不是从外面来到村里考察的吗?
难道说是村里人?……
感觉到了岳渟渊几人的目光,嫁衣女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他并未欺骗你们,日记中确实隐藏着整个村庄的秘密,只是很凌乱罢了,毕竟到了后面,我的神志已经开始变得混乱,
我分不清哪个究竟才是真正的我,上面的内容也变得杂乱无章。”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嫁衣女依旧心有余悸,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对方不可撼动的存在,依旧对村庄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而痛苦。
岳渟渊沉默片刻,再次打开了笔记本。
刑芊尧虽然想和对方一起看,可繁杂大段描写小女生害怕情绪的文字,就像流水账一样,仅仅是看了两篇就让刑芊尧觉得头昏脑涨。
捂着头跌坐在一旁。
“你能看完将重点讲出来吗?拜托拜托……”
双手合十放在面前,刑芊尧真诚的向岳渟渊发出恳求。
那一双星星眼,晃得岳渟渊眼晕。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刑芊尧的请求。
解决完大事的刑芊尧将目光放在了刚刚浮现壁画的‘水晶’壁上。
发现上面的内容依旧停留在,小船驶入水晶洞中的场景。
从那之后就没有在变幻过。
作为即将在祭祀上嫁给祂的新娘,说不好起是假的,可毕竟对方已经成烂肉瘫软在地上。
就算是问,现在也什么都闻不出来了。
“可惜了。”
应该趁着那时候多问一些的。
又或者,自己应该继续胡搅蛮缠的拖延时间,从对方口中多问一点出来。
“可惜什么?”
纪泊川随意的接了一句。
视线依旧落在江屿萧身上,温柔的帮他整理着凌乱的头发。
面对纪泊川的询问,刑芊尧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太过于深厚的感情,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江屿萧,他们甚至不会有任何交集。
对于刑芊尧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让她不得不和江屿萧联手。
她可能连纪泊川的名字都懒得询问。
突然出现在任务公交车上,从未听说过的新人玩家。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甚至连游戏副本中那些路人甲都不如。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会死去的人,她确实没有一点,想要了解对方的想法。
在游戏中这样的玩家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也就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牵扯,在怀疑纪泊川这一点。
刑芊尧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并没有因为怀疑了临时队友而产生内疚。
就像,在无脸女让纪泊川做选择,是否要用她的生命去换其他人活下来时。
她甚至没考虑过自己要如何哀求对方,让他们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在对方回答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
曾经的经历告诉刑芊尧,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游戏中,就算是朝夕相处历经生死的队友,在这种情况下,也壶毫不犹豫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更不要说,他们这种没什么交情,刚认识其实没多久的临时队友。
可也就是这个自己从没抱过希望,甚至从一开始就很嫌弃对方的临时队友,却一次又一次,让刑芊尧大开眼界,不得不因为对方展露出来的实力。
而开始怀疑他。
“‘水晶’壁上面的壁画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可惜没能看到。”
随意的耸了耸肩,虽然他们并未到什么撕破脸面的地步。
但自己刚才的行为,基本上已经将他们那点因为江屿萧而建立起来,几乎没有的情分给破坏了干净。
刑芊尧没想到,自己的小声嘟囔,纪泊川也会回应。
看着‘水晶’壁上,定格的壁画,纪泊川若有所思的点头。
随即对嫁衣女道。
“您可以让壁画继续动起来吗?我们很好奇后面的故事。”
美眸微微蹙起,似是有几分无奈。
“除了她那身皮囊,所有一切都是从我身上偷来的,你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个我的故事。”
其中一个我。
嫁衣女的回答,再一次印证了刑芊尧心中所想。
眼睛下意识朝纪泊川撇去。
纪泊川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虽然村庄已经被毁掉,可那不过是其中一条时间线上的村庄,您也希望能够将它彻底毁掉不是吗?
我们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一样的,‘
我们想要时间线恢复正常离开水晶洞,而您想要毁掉曾经伤害过您的一切,
手刃仇人,我们从不是什么敌人,从我们踏入到这里的瞬间,就注定我们会成为朋友。”
纪泊川的声音不大,却莫名有一种嫁衣女信服的力量。
就好像对方穿过层层黑暗来到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手的模样,在一瞬间,和自己记忆深处某个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让快要消亡的她,毫不犹豫握住了这个陌生男人朝自己的伸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