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如梦那宽敞而典雅的书房之中,坐着几位神色各异、心怀鬼胎之人。
其中,李侃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韦保衡,仿佛要透过他那张平静的面庞洞察到其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然而,韦保衡对这道锐利的视线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正全神贯注于手中捧着的一本奏折之上,这本奏折可是刚刚才从皇帝那里接过来的棘手之物,犹如一块滚烫的山芋般令他倍感压力。
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是,王处存的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见他面带憨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房的入口处,心中满怀着期待,盼望着能够早日见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就在这时,门帘忽然被轻轻推开,王处存原本闪烁着光芒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是微雨走了进来。
微雨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屋内,她侧身优雅地掀起门帘,随后李如梦和李若弗两人一同出现在众人眼前。
王处存见状,宛如一株迎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下意识地便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叫道:“安化……”
不过,李若弗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痴痴望着自己的王处存,微微一笑之后,便紧跟着李如梦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尽管如此,王处存依然满脸欣喜地朝着李若弗微笑着,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之中除了李若弗再无他人存在。
李如梦见王处存正一脸痴迷地盯着李若弗看,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指责他,于是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众人的注意:“今日姑母那边的事宜,本宫已然知晓。”
随着她这声轻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迅速回过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李如梦。
这时,只见李侃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怒容,愤愤不平地说道:“姑母竟然遭人下毒了,而且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啊!”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大家皆是惊愕不已,不约而同地望向李侃。
尤其是李如梦,更是满脸疑惑,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多次?这怎么可能呢?”
李侃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应道:“这可是吴清源亲口所说的,等会儿他来了,你们亲自问问他就清楚了!”
说完,他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紧紧握拳,显然对这件事感到异常愤怒。
李如梦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韦保衡和王处存,开口询问道:“除了这些,你们可还有其他发现或者听闻?”
面对李如梦的提问,韦保衡并未立刻作答,而是默默地将手中紧握着的那本奏折缓缓递了过去,并缓声道:“这本是陛下赐予的,特意吩咐让殿下您也过目一看。”
然而,韦保衡并未透露奏折中的具体内容。
一旁的李侃对此毫不知情,见此情形,愈发焦躁不安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快告诉我们吧!”
李如梦稍作犹豫,缓缓伸出手接过那份奏折。她轻轻打开,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仅仅只是这么一眼,便又默默地将其合上,然后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了韦保衡。
一旁的李侃见到这两人如同打着哑谜一般的举动,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皇长姐,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你们都这般神秘兮兮的。”
李如梦没有立刻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用眼神向韦保衡示意了一下。
韦保衡心领神会,再次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李侃。
李侃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迅速展开并仔细阅读起来。
然而,当他看完之后,同样也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合上奏折,交还到韦保衡的手中。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安静气氛。
终于,还是李侃最先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和不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李若弗,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安化,我刚才注意到王处存一直盯着你看呢,而且已经好久啦!要不这样吧,你带着他去逛逛皇长姐的新院子如何?正好也可以给他介绍介绍这里的景致。”
其实,聪明伶俐的李若弗早就将眼前几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他们之所以让自己带走王处存,无非就是想要避开他说些事情罢了。
于是,她赶忙站起身来,对着李如梦恭敬地问道:“皇长姐,那我现在就带他出去认认路,可以吗?”
李如梦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王处存其实对于他们几人间涌动着的暗流心知肚明,当他听到李若弗提出要亲自带着自己去逛逛花园时,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紧紧锁定在李若弗身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跟随着她一同向外走去。
就在二人离开之后,留在原地的李侃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与疑惑,率先对着韦保衡开口问道:“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为何会把这份奏折交给你来带回呢?”
面对李侃急切的询问,韦保衡转头看向一旁的李如梦,轻声回答道:“今日长公主所经历之事本身就颇为蹊跷,而此刻陛下不仅将这来自西北的军奏交由我带回来,还特意嘱咐要让您过目查看一番,此事着实令微臣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李如梦脑海之中早已被无数纷乱复杂的思绪所占据,犹如一团乱麻般难以理清头绪。
听到李侃和韦保衡的话语后,她只觉得脑袋愈发昏沉混乱,于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语道:“容本宫好好想一想……”
那份摆在桌上的奏折,乃是来自西北军的军报。
不过其所呈报的内容倒并非十万火急之事,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军中日常开销、各处物资损耗等方面的琐碎事项罢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侃仍然不放心似的从韦保衡手中一把夺过那本奏折,匆匆展开之后便开始逐行逐句仔细研读起来。
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可最终依旧未能从中发现任何异常或者可疑之处。
只见李侃满脸怒容地随手一甩,将那份奏折如同丢弃一件无用之物般扔到了韦保衡面前,嘴里愤愤不平地道:“父皇究竟在给皇长姐打什么样的哑谜啊?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韦保衡赶忙伸手接住被抛过来的奏折,定了定神后又一次仔细端详起上面所书写的内容来。
他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这份奏折,陛下尚未做出任何批示便交到我的手上,莫不是想让殿下来给出些意见不成?”
站在一旁的李如梦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韦保衡的猜测:“依本宫之见,父皇断不可能让我去干涉西北的军事事宜。此事向来敏感,且并非我等女子所能轻易涉足之地。”
韦保衡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莫非这与臣的叔父有关?”
原来,韦介身为河西节度使,一直负责主管河西一带的军务。
然而此刻他却因伤病在长安调养身体,无法亲赴任所。
如此一来,西北的军务呈报至皇帝手中倒也说得通。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低头思索的韦保衡突然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神情变得极为紧张而激动。
他用手指着手中奏折里的某一行文字,对着李如梦急促地喊道:“这里!这里肯定有问题!”
听到韦保衡的呼喊声,李如梦和李侃二人急忙凑近前来,一同看向韦保衡手指所指向的地方。
可是李侃瞪大眼睛反复瞧了好几遍,却仍旧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疑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问题呀?为何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呢?”
李如梦轻轻地伸出玉手,优雅地将那份奏折拿了过来。
她美眸微凝,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然后朱唇轻启,清晰而缓慢地将其中一行字念了出来:“半年,兵马调度二十次于洛阳间。”
站在一旁的韦保衡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接着说道:“西北和洛阳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想必殿下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动用军马进行如此频繁的调度,所涉及之物绝对不是寻常物品啊。”
李如梦轻点螓首,若有所思道:“看来父皇已然知晓此事,特意让你将这份奏折带回给我,无非是希望本宫能够心知肚明。毕竟,军中的调动向来都是关乎国家安危的重大事务,他或许是想要借此告诫本宫,莫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一直静静聆听着他们对话的李侃,此时忽然开口说道:“然而,让人费解的是,那些玉石竟然需要通过军马来运输,而最终这些玉石的确落入了各个家族之手,并为他们带来了巨额财富……”
说到此处,李侃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接着又道:“而且,据我所知,不仅是洛阳的万寿长公主府、长安的真宁大长公主府牵涉其中,就连那位德高望重的王太傅,以及隐藏于暗处的各大世家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稍作思考后,李侃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那么依你们之见,难道父皇的真实意图便是将这些流入各大家族口袋中的钱财统统收归己有吗?”
李如梦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其实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便有着些许蛛丝马迹可寻,只不过一直以来,她都选择蒙蔽自己的双眼,不愿意去正视这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终于,在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无情地撕开,她只能苦笑着自嘲道:“想当初,父皇对万寿姑母和真宁姑奶百般偏袒之时,我就早该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或许这件事根本就是父皇在暗中默许的呢?”
一旁的李侃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然而,上次韦介前去调查王太傅一事时,不是已经发现太原王氏与此事也存在关联吗?如此说来,王德妃必定也参与到了这场阴谋之中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与不解。
“是啊,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父皇始终对王德妃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迟迟不肯将其严惩。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动自己的钱袋子嘛!”李如梦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恨。
韦保衡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看来此次叔父遇刺恐怕也是由于这个缘故……”说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此时的李如梦懊悔不已,她深知当韦介查明王太傅和王德妃牵涉其中时,自己就应该及时提醒韦介小心防范。
可惜如今为时已晚,悲剧已然发生。而韦保衡则满脸狐疑地问道:“但如果这件事陛下早就心知肚明,那又为何还要派遣刺客前来谋害臣的叔父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我们未曾洞悉的内情不成?”
李侃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说道:“确实如此啊!如果这件事情万寿姑母被深深卷入其中,那么为何有人不仅要给她下毒,还想要取走她的性命呢?以我对父皇和万寿姑母之间深厚姐弟情谊的了解,以前就连惩罚万寿姑母一下,父皇都是百般不愿的,又怎么可能会在现今这种情况下对万寿姑母下此毒手呢?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如梦突然轻咦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她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缓缓开口道:“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存在另一个颇为蹊跷的地方吗?”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如梦,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只听她接着说道:“你们看,在整个事件当中,真宁姑奶却仿若无事之人一般,轻轻松松便完全脱身离去,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关系,完全置身于事外了!这难道不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