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许渊仰天一声嘶吼，声音竟然盖住了雷声和雨声。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陈素娘脸色一变，连忙加快了脚步。
无名深潭旁。
许渊半跪在地上，双目血红一片，看不见任何眼白，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血光。
脸部肌肉扭曲狰狞，全身血管暴起，如缠在身上的藤蔓。
全身骨骼，在强大的压力下发出无法承受的呻吟。
双手五指深深插进泥土之中，指尖指甲疯长，骨骼变形，渐渐长成了爪子的形状。
坚硬的鹅卵石在他手下瞬间被捏碎。
背后，脊椎处。
【母噬尸王之髓】血光大盛，玉骨上伸出成千上万的触手，死死抓住许渊的脊椎骨，一点一点钻进骨髓之中。
刻骨铭心的疼痛如海浪一样不断冲刷他的神经。
在他识海之内。
无数疯狂混乱的呓语不断响起，贪婪，暴虐，残忍，吞噬，一切生灵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几乎将他淹没。
异鬼，变异兽和异能师的基因缝合在一起，产生的失序灵魂正在许渊的意识里重生。
并且在不断蚕食他的记忆和理智。
“杀——杀——杀尽一切——”
“啊——”
许渊猛的抽出双手，他的手指已经彻底变成怪物的利爪，一尺多长的指甲上满是金属一样的光泽。
“杀——”
他猛的朝身旁巨石挥去，利爪瞬间在巨石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利爪也断了几根，但是眨眼间又重新生长出来。
体内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快要将他撑破，他不停的挥舞利爪，一人多高的巨石很快就被他切的粉碎。
但还不够！
他一头扎进旁边的森林，疯狂攻击树木，大片大片的树木在他的利爪下纷纷倒下。
轰隆！
天上一声巨响，紫色雷龙突然劈在他身前。
明亮的光芒倒映在他血红的双眼里，血光顿时消散了一些，陷入疯狂的许渊也愣了一下。
但仅仅只是一秒，他的双眼再次被血光占领。
“饿——好饿——”
“哈哈哈——我要吃——我要吃——”
许渊又变成了一个饿极了的小孩一样，蜷缩在地上，无助的捂着肚子又哭又笑。
但是很快，他脸上就开始露出邪恶的笑容。
身上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皮肤变得又黑又硬，上面长出细密的鳞片和无数丑陋的疙瘩。
其间还有鱼嘴一样的裂缝，里面不断流出脓水。
“哈哈哈——我要吃——”
他猛然张开大嘴，嘴里的牙齿竟然变成了尖锐的獠牙。
一口咬在树干上，轻轻一撕，坚韧的树皮和里面的纤维就被他咬出一个缺口。
他大口大口啃食着树干，狼吞虎咽，却怎么也吃不饱。
陈素娘顶着暴雨疯狂赶来，看见前面一片狼藉，心里顿时一沉。
当她顺着痕迹看见许渊的一瞬间。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这还是那个俊朗帅气的少年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渊！”
许渊猛然回首，看见陈素娘，血红的双眼里，顿时爆发出无尽的淫邪，噬血和贪婪。
“噜噜噜——肉——啊咔咔——肉——”
许渊猛地朝陈素娘扑来。
天空再次轰鸣，一道闪电劈在许渊脚边。
耀眼的紫色光芒陡然亮起，许渊眼中的血色像是遇到天敌一样，极速退缩。
“素……姨……”
许渊停下脚步，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但是随着光亮消失，退缩的血红再次灌满他的双眼。
许渊面露挣扎之色，“别……过来……”
说完，他竟转头往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许渊，我是素姨啊——”
陈素娘见状，立刻飞身追了上去。
她不明白许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刚刚那一刻，他知道许渊还没有彻底变成怪物。
他一定还在顽强抵抗，在努力保持自己的理智。
许渊速度很快，但是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跑着跑着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背后脊椎处，血红色的【母噬尸王之髓】几乎全部融进了他的脊椎之中。
妖艳的血光让四周都染上了一抹红。
“许渊！”
“冷静！保持冷静！”
陈素娘追上来大声喊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杜星渊呢？你也不记得了吗？”
“还有豹叔！铁匠，瞎子！”
“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许渊听见陈素娘的话，血红色的眼中出现一丝波动。
“啊——滚——滚出我的脑袋——”
许渊疯狂锤击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不知名的存在赶出去。
“滚啊——哈哈哈——杀——我要杀光一切——”
“许渊！你忘记师傅的教导了吗？”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藏锋慰忠骨，出鞘镇山河！俯仰天地之间，当问心无愧！”
“你甘心变成怪物吗？”
陈素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他，只能不断跟他说话。
说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事情，说那些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啊——”
许渊眼中的波动更加剧烈，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满地翻滚。
就像有人在用烧红的铁钎搅动他的脑浆一样。
“素姨——我好——疼——”
陈素姨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她冲上前一把将许渊抱住。
“许渊，坚持住！素姨陪着你，坚持住！”
“不管你在跟什么对抗，打败它，你能行！”
许渊力量很强，陈素娘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将他死死抱住。
“撑住！你不许输！”
许渊咬紧牙关，浑身颤抖。
背后，【母噬尸王之髓】已经完全融进了他的脊椎之中。
轰隆！
天雷仿佛在二人耳边炸响一般。
许渊红光明灭不定的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抬头看见云层中不断滚动，即将落下的雷霆，猛然推开了陈素娘。
“许渊——”
陈素娘一惊，却见许渊已经迎着落下紫色闪电冲了过去。
至刚至强的雷霆之力打在他头顶，横扫一切的力量瞬间融进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
许渊体表出现无数炸点，漆黑恶臭的脓血不断从中流出。
脑海中，疯狂邪恶的喧嚣和呓语，在接触到雷霆的一瞬间，如同阳光下的白雪迅速融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