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姐姐生闷气
“ 啊,你说得对,你确实是这么逃出去的,你确实是我们的大女儿。”老母素琴高兴地抓住了大女儿的手,不再怀疑她的身份。
“刚刚的,刚刚的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你给谁吊丧来的?”老父袁凤云刚刚露出一点点笑容,紧接着阴云来袭,他收住了笑容,瞪眼问道。
“刚回省城的武根兄弟告诉我,妹妹袁佳怡与刘江作乱,被缧绁绞教训了,所以我回来吊丧。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好妹妹呀,你怎么上了刘江的当被教训走了,留下跟谁做姐妹呀!呜呜呜,呜呜呜……”
“她没死,你哭什么丧啊!”老父袁风云没好气的打断了袁荟英的哭嚎声,“是公安民警救了他们。”
袁荟英一听到“公安民警”四个字,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接着就炸雷般地惊呼:“哈,公安民警还救了他们,不会搞错吧,明明是他们作乱在先,公安民警干嘛要救他们啊?恩惠户纳长他们宗法势力……”
“你还恩惠户纳长宗法势力呢,他们宗法势力的都给给戴上金亮金亮的手铐蹲大牢去了,听说恩惠户纳长可能要吃花生米的,你这泪呀,不如留着给他哭丧去吧!”袁风云听到袁荟英呜呜大哭,一想起十多年来她的逃遁,二女儿半工半读撑起这个家,还闹得满城风雨,就不由得地来气,他恨那些宗法势力,他也恨这些孩子不知怎的坏了他的家风损了他的名誉。恨归恨,恨那些宗法势力是有道理的,但恨起两个女儿来,他觉得不占理儿,他觉得自己很矛盾。“唉!算了,你和佳怡都没错,是我乱了方寸了。”
袁风云说着,把袁荟英轻轻地揽入了怀中,不再觉得她肮脏,以前对他的所有怨恨,也一抱释前嫌。
人就是这样,对所痛恨的人,没见面时口口声声恶骂说,一定要剥了他的皮饮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可见面后还是笑脸相迎甚至挥泪相拥。
阔别十年,袁风云和素琴早已把痛恨女儿袁荟英逃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每每看到别人的女儿回家探亲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自己的袁荟英,就暗弹着老泪!
“嗨,她不知死了的还是活着啊?”抹去老泪后就这样叹息。
如今袁荟英从天而降,袁风云和素琴先是嘴硬,后是心软,亦悲亦喜,从他们心中激出的泪花,就是最好的答答案。
一阵哭哭啼啼后,他们收住了泪,开始拉起了家长。
“爸、妈,我逃出去了,有违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对不起你们啊!”袁荟英很会取悦父母。
“唉!过去的事情都别说了。还是你逃出去好啊!要是你那时俯首听命嫁过去了,你怎么能变得现在这般粉嫩美丽?”父母大为感慨,加了句:“还是女儿有远见呢!”
“过奖了!本来省城就是好的嘛,我们可可西里算个啥?”
“是呀!是呀!”
“哎,听说妹妹作乱被绞了?我是为着这事回山来吊丧的,我太想妹妹了,你们只生了我们俩姐妹呀!呜呜呜……”荟英拿出了女人的感情哭了起来。
“别哭!傻孩子,她没死得!是公安战士救了他。死的倒是恩惠户纳长,还被押走了一帮人。幸亏这事之前我被克了长老这职,要不,我也生死难料呀。不过,我接过缧绁,当的长老以来,没用缧绁去绑过谁,没开过一次教训会,我呀,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坦坦荡荡的,怕个鬼!”老父倒有些庆幸。
“啊,她没死?没死就太好了!”袁荟英破涕为笑,高兴地跳了起来。
袁荟英怎么不高兴呢?刚才她假意呜呜呜大哭,试探袁佳怡死活真假的时候,被父亲吼住,她就知道她被根本没死。没死不好吗?她心中被打碎的算盘,散落一地的珠子又在她心底里组成了一个比原先更好的算盘,比高科技电子计算机还先进。到得山家吊丧,得知袁佳怡没被教训,她还活得好好的,她又暗暗萌动了拔拔心中未尽的算盘念头。她想,只要袁佳怡还活着,我这如意算盘一定拔得比电子计算机还如意的。所以她破涕为笑,所以她跳了起来。她自信,她庆幸,这趟山没白跑!
袁荟英显得很高兴,脸粉红粉红的,好娇媚!她那张善于言谈的鹦鹉嘴,一下子便把父母巴住了。
“说起来,我逃出去后,没有哪一天不想你们的。想你们我想得眼泪飞!可我是逃出去了,还有什么脸回来见你们呢?于是,我破罐子破摔,狠下心来,死心踏地地跟着我的男人,总算心给平静下来了。住了一些日子,习惯了城市生活,才觉得原来我是很蠢的!城市多精彩啊!那里的生活我都不知怎么比喻了!我们这些山村,连鸟都不拉屎,哪是人居住的地方?我们这些山里人连当人家城市的乞丐儿都不成!我只在城市生活了三个月,我就了不起了!城市人都赛不过我美,都说我是那个豆腐西施呀什么名堂的,我连豆腐都不会做的,就美得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叫豆腐去吃豆腐去吃,看着他们个个想吃我豆腐,我就乐。我还问了他们,看嘛你们个个想吃我的豆腐呀?他们说你长得美呀!我说美就美嘛,干嘛还我西施鸡吃的?他们就笑,说西施就是历史上的一位大美人呀,是卖豆腐的!哈哈哈哈,我才知道西施鸡吃原来是个美人!原来是说我美呢!我没有见过西施鸡吃的,要是见到了西施,我要和她赛一把美,让她看到我的美后叫她气死!你们说如果我在被逼婚嫁去了巴那山,我还能有这等赛过西施鸡吃之美吗?”
“没啊,没啊!”父母连声否认。
“这山村太穷了!城市的人都在讲改革开放,可我不知道这山村闹不闹改革开放。城市那里闹了改革开放后,没哪一家没钱存银行的,少则几百万,多的上亿,甚至几千万亿。咱山村连吃斤把盐的钱都没有,不知这些年你们怎么过的?”
“这几年我们好过多了啊,可还有大半个村子还没过好。”
“在这山村能有什么好过?有点盐巴吃的你们又算老几?说不定城市人千百万年前就过了这种生活啦!你们还把这点好过当时髦呢,不知落到了人家多少万代祖宗的后面去啦!”荟英翘起二郎腿大搬城市的架势。
袁风云和素琴确实不知省城有多精彩。他们看着女儿那一身洁白薄如蝉羽的连衣包臀裙子,内里高高的胸口上两个大奶子被一副什么玩戏儿裹住,臂部也罩上了一片极细腻诱人的玩戏儿。他们就迷惑。他们从来都未见过女人胸部上和臀沟沟还戴着这些玩具儿。他们感到是造孽。
袁荟英看出了父母的心思,先是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告诉他们,这是乳罩,这是三角裤,我们山沟沟里是不兴这些时髦的东西的,这是城里文明而高雅的产物。
父母一时间好像莫名地感悟到了点什么:城市人穿的这等高雅服装,城市当然美丽极了。我们山里人自古以来都是穿着皱巴巴的土布唐装,有过什么乳罩和三角裤?……
袁风云和素琴越是看着女儿的装着和容颜,越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城市的美;越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城市美,越是糊里糊涂地抱怨自己一辈子窝囊在这深山里枉为了一个人。面对遮拦在女儿若隐若现美体上的薄如蝉羽的衣裙,他们不再感到造孽了,甚至有点迷恋了!
“唉——”
“唉——”
“爸妈,你们叹什么气呀?”
“我们叹息我们生在山里枉为一个人!看着你那一身装着,我们就叹息。为什么我们与城市无缘呢?唉——”
如果把人的心比作一条沟壑,那么这条沟壑是很难满足很难填平的。作为袁风云和素琴,这几年他们可说是坐享清福了。地里劳作,烈日烧烤,风吹雨淋,挑水挑担,养鸡养猪,养牛养羊,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不必受苦了。他们六十花甲,在农村虽不算老,但袁佳怡奉他们为老,让他们坐在家中看门,当一条柴门上的绳索。他们也应该知足常乐,不应见异思迁,艳羡起城市光怪陆离的生活来。可他们不这样,他们被女儿袁荟英那一身高雅的装着撩拨得如痴如醉,他们艳羡起城市的生活来,埋怨自己生错了地方。这心灵的错位真可谓人心高过天,做了皇帝想成仙!
这也许是一条沟壑吧。
袁荟英很快就捕捉到了父母心中的这条沟壑,她就喜欢这条沟壑,她要好好利用这条沟壑,这条沟壑对她太重要了。
太阳偏西时分,袁佳怡和同伴们从地里收工回来,肩上挑着一担柴儿。明辉、倩丽等十几个同伴有的也是背扛肩挑着柴儿,有的则或挑或扛着草儿。近年来,袁佳怡他们一改了以往出工赶活的习惯,总是在午间吃竹筒饭之后的那段小憩时间,操起柴刀走入山边麻利地或砍柴或割羊草,晚上收工回家总让肩上背上“满载而归”,不似以前那样两手空空连条打狗的柴鞭也懒得拿回。
可可西里人出工,都在田间地头吃晌饭,晌饭使用竹筒打来,叫竹筒饭。
竹筒是用山里的楠竹精制而成,根据楠竹大小制作,有大有小,每一个盛饭的竹筒都有精制的盖子。
打竹筒饭做晌饭也是有方法的。吃晌饭那些年代,人们都是喝粥的,吃不上干饭,也买不起铝饭盒。要打上晌午饭,必须在大超怀煮熟粥米时,一筒筒地打个九分满,留待要出工时筒里的粥冷却后就只有八分满,这是就可以把煮好的青菜放上去,把盖子盖上,就可以挂在锄头一边扛在肩,出工去了。
超怀,超就是锅;怀就是水牛。超怀就是像水牛肚子一样大的铁锅。喝粥那阵子,可可西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用超怀来熬粥,水多米少,常常能映出屋顶,人一站到锅边去,影子就在锅里逛荡,山里人把这粥美其名曰“老同粥”。吃竹筒饭的年代,老同粥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袁佳怡,你真够快,都没一袋烟的功夫就砍得了这担柴,够你家烧了两三天。”明辉和倩丽边走边对袁佳怡说。
“就得这样嘛。每日赶早还得打些柴给江哥家,趁空不打自家的偷懒休息,怎能赶工啊?看你明辉肩上的柴也不比比我的少嘛!这不也是为了赶早去帮苏华贵大伯料理家务?而你倩丽肩上的羊草,不是可以喂羊发了而且还可以当柴烧一举两得?……”袁佳怡一边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汗珠,一边笑起来说。
确实砍羊草可以一举两得。山羊吃草,不像牛那样只吃鲜嫩的草料,而是还特别好吃各种各样的树叶。只要操起柴刀走进林子里,把各种各样杂木柴禾连枝带叶像砍柴那样一股脑儿砍来,羊就能把那些嫩枝叶子吃光了,剩下那些老枝条柴儿,晒干后可当柴烧。所以,砍羊草既可以喂羊发家,又可以当柴烧,这不是一举两得是什么?
“你们也快养羊吧。这是发的另一招呢!看我们这几户听了江哥的话干了,只养了一年多,现我就从刚开始的七八只种羊,发展到了现在的二十几只了,羊草都快给我挑累得要累死了。明年呀,肯定发展到四五十头啦!”袁洪仁他们那几户养羊的,在跟大家挑草收工回来中,相互如此建议道。
归途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养殖心得。
“倩丽妹,山羊我们迟早是要养起来的,只是目前人手太少,管不过来,暂时不养。你养羊养得这么累,就不该赶着去帮江哥家忙活了啊!”明辉关切地说。
“帮他干点活,我才能从快要累死中复活过来啊!”
哈哈哈……
他们朝朝暮暮就是这样,汗水洒一路,银铃般的话语、笑声洒一路,和着轻盈的步伐不知不觉下到了地里或回到了家。
袁佳怡放下柴,两手握着扁担的左边,用力把这左边的柴捆抬起,抬起右脚蹬住右边的柴捆,双手用手用力往左边一拉,右边的柴捆脱出扁担头,右手顺势往扁担的右边一滑,左边抬起的柴捆落地,左脚又往扁担左边的柴捆一踏,用力一拨,扁担拨出来了。放下两头尖的扁担,把两捆柴都搬进了柴房,才拿起扁担,走进屋去。
听得外面有响动,袁荟英知道妹妹出工回来了,忙迎出来,见妹妹提着根扁担进屋来。这时,太阳还未全部落山,屋里尚能清楚地看见人。荟英看见豆大般的汗珠从妹妹的脸上直淌下来,被汗水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起伏的胸脯上,就很关心地:“妹妹,你回来了,你这个样,真是累坏了,快休息呀!”
“啊!你是……你是……我不认得你啊!”袁佳怡突见一妙龄少妇横陈在门口向她打招呼,她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就惊疑地问。
“她是你大姐荟英呀!”父母赶忙说。
“啊!大姐!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袁佳怡急忙奔进了荟英的怀里,抱住了她。
“今天来啊!听说你被绞了,把我都急得坐卧不安,所以就来了!你呀没事,我太高兴啦!来!你都累得不成样子了!”荟英为她搬了张凳子。
“姐姐,不累啊!你坐,你还是坐呀!”
“怎的不累?看汗水都湿透了你一身,坐呀,快坐下休息嘛!”
袁佳怡一边脱下被汗水湿透的衣服,一边说:“姐姐,没什么。劳动本来就很累的嘛,休息一下不是好了吗?你坐呀,我先换衣服去。”说着走进了她的小卧室。
很快,袁佳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了。手里提着木桶,里面沉泡着刚换下的衣物。袁佳怡泡上一把洗衣粉,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一边搓洗衣服一边和姐姐拉起家常话。
荟英见妹妹搓洗衣服,就说:“你呀,怎么就不先休息一会儿,刚放下担子就又干起活来了?”
“姐姐,坐下洗衣服已算是最好不过的休息了呀!”
闲住手脚而躺着,算做休息;干着细小活儿小憩,也是休息,这是勤快者的休息。袁佳怡每天上工回来,总是先休息一小段时间,这小段时间她就搓洗换下的衣服。她不像别的人那样,休息就休息,闲住了手脚才算作休息。袁佳怡不是那样,她把每次换下的衣物沉在木桶里,坐下歇息的当儿搓搓。等搓完,元气也恢复了。提着桶去把衣服漂水,一一晾完,又投入到下一个的活儿去了。
袁佳怡很快地搓完了两三件衣物,又用清水漂净,拿到屋檐的长竹杆上晾好,转身进屋对荟英说:“姐姐,你吃饭了吗?来了这么久,肚子快饿了的。”接着又冲厨房喊:“妈,晚饭做好了吗?”
袁佳怡边喊边走进厨房去。荟英跟在袁佳怡的后面走进厨房,边走边对袁佳怡说:“妹,我不饿,慢来嘛!”
“就快做好啰,就等你爹把鸡白斩了就吃饭。你快去喂你的鸡猪呀,别让我们等你太久了,刘江那孩子今晚放学没来过,否则晚饭就早做好啦!”母亲边揣汤拿菜边说。
父亲袁风云叮叮当当在切鸡肉,一会儿一只大阉鸡就切了两大海碗,摆上了餐桌。
袁佳怡捞了五六桶猪食倒进了一长排猪槽,又提了两桶拌好的鸡食,大把大把地撒进食槽里,点上几盏煤油灯,猪们鸡们也欢快地进着晚餐。
给鸡猪上食上了灯,青青又给家里点了最明亮的煤油灯。老父、老母、荟英、袁佳怡四人便一起说说笑笑地吃着晚饭……
晚餐吃完后,荟英陪着父母闲聊。袁佳怡洗刷了餐具,架上铁锅烧水,然后提着一桶桶水去清除猪粪渣。
荟英见妹妹提着水进后院去,不知干啥,也站起身,跟着走出去看个究竟。
这半天来,荟英只是顾在屋子里跟父母说起她美丽的城市,山家根本就没惹她的眼,所以她懒得看一眼十年前山家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根本就不知道这山家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回,她走进了后院,很诧异地发现记忆中的后院,不知何时多了两排长长的棚子,用水泥砖砌着,用石棉瓦盖顶。两排棚子左右相对。左边关养猪,右边关养鸡。最要命的是两排棚子的不远处,还盖了一个天棚。天棚用竹篱精心编制,上下分五层,每一层都住着摇头晃脑可爱非凡的大鸽鸟。日日间,荟英怎么不出后院去发现这些秘密呢?
袁佳怡清除着粪渣。二十多头大肥猪一字一字地排开。睡满了栏子,呼噜噜地打着鼾声。老父洪元化来到荟英身边,带着几分醉意对她说:“这几年呀,袁佳怡他们学了知识,一下子把猪养得发了,这些年咱生活比以前火红了!”
“在这大山沟里靠养猪发财还不是把人累死啦?养猪贴的本钱多,才不合算呢!”荟英见到这栏猪就生了几分闷气,听了老父的话,她便把嘴巴翘往一边,捏着嗓子用鼻孔说话。
“养猪攒不了大钱,养猪就等于积零碎钱,几分几角地积累。”袁佳怡搭腔道,“养猪是辛苦的,但不养猪就困苦了!”
袁佳怡清除完粪渣,提着灯走到鸡棚前,把一长排的槽子照了个遍,看见槽里还剩有食物,便放下大灯,走回屋搬来二十盏小煤油灯,每个槽子上点上一盏,把槽食全部照亮。鸡们见头顶光亮了,就咯咯地欢叫着伸长脖子啄食。
荟英见了这一棚子鸡,少说也有八九百或上千只,都把眼睛看大看花了。今天初来乍到时,她就先盯着地板寻找她所讨厌的鸡屎,见不着一粒鸡屎一根毛,她便下意识到家中根本就没了一只吃屎的鸡,就自己暗中高兴起来。谁知后院倒养了这么多的鸡!她在省城潇潇洒洒快快活活地过了十年,她尚未见过哪家养了这么多的鸡呢!方才晚餐上那两海碗的鸡肉,她以为是父亲为了脸皮去借着邻里要来宰的,想不到后院却是鸡的天下,她不知从哪生了一肚无名火……
“现在我都弄不明白是怎养的鸡,养一只活一只,终年不瘟不死,不求神保佑啰 。这两年,我宰的鸡,比我这一生见过的鸡还多呢……”老父凭借着晚餐上饮下的那几杯酒一个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