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荫巷小楼,刚刚从邻县赶回来的严忱等人,正忙着将后备箱里的行李往屋子里搬。
会做饭的人都出差去了,在外面吃了一个多月的元二爷,在万般饥饿和味精的摧残下,居然逆境催发智慧,自己研究了几道元氏美食。
知道众人今天回来,早早就引颈期盼地守在大门口,期待听到品尝过后的夸赞之声。
“你做的饭?”
崔珏拖着自己和心上人的行李箱,正往屋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一脸惊骇地望着正拉着闵行和刘鹏说的兴高采烈的元晋。
“那是。”元二爷骄傲地挺胸昂首,自信道:“我翻了好几本菜谱,买了好多材料回来,头两个星期总是把菜做糊。不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难得到小爷我,没多久我就上手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假的呀?”崔珏眯起眼质疑地睨着他。
“试试不就知道了。”元二爷异常自信,对身旁的二人道:“闵行,刘鹏,你们去尝尝,很好吃的,我研究了很久,今天超常发挥,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听起来非常暖心体贴的话,引得二人会心地颔首。
元晋开心地拉着二人往里走,急不可待的想要让他们欣赏自己今天特意准备的特色菜。
“不会吃死人吧?”崔珏跟在后面小声嘀咕。
林樾和严忱走在最后面,刚从后备箱里把全部的行李搬出来。
听到他们这番话,不由得好笑。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林樾问。
严忱黑着脸,依旧是那副冰山不动的面容,“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严科长最关心的问题,走的时候明明把门都锁好了。
林樾呵呵笑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元二公子进不去的门吗?而且你不要忘了,他现在是小楼的主人了,人家要住进自己的房子,我们还能不同意呀?”
他的一番话引得严忱脸色更加难看,想起自己住的房子那场意外燃起的大火,他就莫名火大。
那个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敢做。
“走吧,开了一路的车,都累坏了,有人做饭也是种享受呀!”林大警长素来为人磊落豁达,对生活都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严忱、林樾、崔珏、刘鹏以及李闵行围坐在餐桌边,看着元晋一盘一盘端出来的‘美食’的时候,脑子里一起涌现的一个想法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样?不错吧?”
穿着围裙,把白衬衫袖口高高挽起的元晋看起来倒真有点儿‘入得厨房’的意思。
吩咐众人洗手上座之后,他便回到厨房鼓捣了半天,才兴致勃勃地端出了自己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美食。
“这……”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半天,刘鹏婉转婉转再婉转的修饰了好几遍,才轻声问道:“这些……是什么菜色?”
“都是你们爱吃的菜。”
元晋指着一盘翠绿翠绿的大块圆柱形物体上配合着橘红色大块圆柱形物体炖出来的煲盅,“刘鹏最喜欢青笋和红萝卜,我翻了好几本菜谱找到的青笋胡萝卜煲,里面还放了瑶柱。”说着,他拿着汤匙翻了翻汤底,果然见到里面有明显是出锅前,不到十分钟才放进去的瑶柱。
“谢……谢谢!”刘鹏看着汤盅里东西,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沫。
“闵行!”元晋高兴地从后面抱住闵行,道:“你不喜欢吃肉,我做了酒酿豆腐,你尝尝。”
“酒酿……豆腐?”闵行看着自己面前那盘比豆腐脑还稀的不明物体。
“林樾的炸莲藕,我专门用了点儿肉馅填进去的,荤素搭配,应该更好吃。”
“额……”林樾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冷汗,“谢谢!”看着餐盘上沾到的少许面粉类物体,可是……它看起来怎么像是那次赵桁给凡宇做兔子馒头用的碱面呀?!
“然后是崔珏……”元晋还没开始介绍就被一把打断。
“行了,我知道了。”崔珏看着自己面前那盘应该是蟹黄南瓜的菜。
呜呜……
什么时候炖南瓜连皮都可以不削就能直接下锅了,不削皮也就算了,你倒是把里面的瓜瓤和瓜子去掉呀?
兴致盎然的元晋完全没有注意到旁人一头黑线的僵硬表情,继续道:“最后是这个,我做的汤,别的都没学会,打电话到外公家问了厨子,说西红柿鸡蛋汤最简单,我就做了。当当当当……”
他一把揭开汤碗,露出里面通红通红的两颗西红柿和白灿灿光溜溜剥了皮的四个鸡蛋……
崔珏一巴掌拍在自己混沌的脑门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不行了,我血压有点儿高,让我去躺一会儿,你们先吃吧。”
林樾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刚才听你说刚开始学菜的时候总是做糊,后来就好吃了,那是什么菜?”
“煎鸡蛋呀?”
“啊???”崔珏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惊呼道:“你刚学会做煎鸡蛋就给我们做了这几道菜?”
这到底是什么胆量呀?真不愧是元家的小霸王,敢想敢干啊!
“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就告诉你们了,没有小爷我做不到的事情。”元二爷傲气地扬起眉,得意道:“闵行刘鹏你们快尝尝,好不好吃?”同时还不忘催促僵坐在那里举着筷子始终不敢下手的人。
闵行与赵桁互看了一眼,又看着元晋眼底的期待和高兴,狠了狠心一咬牙,夹起一口自己面前的菜色快速放入口中,嚼也没嚼就忍着奇怪的味道咽了下去。
“刘鹏!”崔珏冲过来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吐出来的欲望,对元晋笑着道:“味道不错,挺好的。”
“哇!”元晋开心地一击掌,笑道:“我就知道应该不赖,我从昨晚就开始准备了,你们快多吃点儿。”
“嗯。”两个人点点头,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汗。
眼看着就要夹第二下,崔珏一把过去拿走筷子,拉起刘鹏道:“刘鹏,我这会儿晕的厉害,你上次说的那个降压药放哪里了,你帮我找一下。”说着,就拖着人往书房走去。
“闵行,你身上这件衣服路上换轮胎的时候不是弄脏了吗?我们上去换件衣服再回来吃吧。”林樾这边也十分机敏,拖起师弟便往二楼大步走去。
“喂……你们几个,一会儿饭就凉了,吃完再弄吧。”元晋在后面喊着,可惜却无一人回头。
“真是的。”惋惜地看向桌上自己准备的菜,却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留着没离开,已经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喂,这里没有给你准备的食物。”元二爷傲娇地伸手挡在菜上。
严忱抬起头看向他,一双深邃的眸子迎视着元晋清澈傲气地眼瞳,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吃?”
元二爷被他这样一看,脸顿时火辣辣的,他垂下头收回手,“看你累的快死的样子,今天就特赦你可以吃小爷做的饭,记得感恩啊!”
“你做这没人吃的饭,究竟该感恩的人是谁?”严忱嘲讽地白了他一眼。
“喂!”元晋不悦地一拍桌子,怒道:“什么没人吃,大家都很喜欢好不好?你没看到刚才闵行和刘鹏吃的很开心吗?”
严忱冷冷睨着他,道:“你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严忱,你这个大混蛋,冰块脸,你……”元二爷十分不爽,咬牙切齿地正准备开口怒骂。
突然,客厅内传来一阵电话铃声,那是严忱手机设定的音乐。
“把我手机拿过来。”他径自低头吃饭,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我是你的奴隶呀?”元二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脚下却依然乖乖地走到客厅从严忱的上衣兜里翻出手机拿回来。
“给你。”
严忱接起电话,看到上面是调查科的号码,他立刻放下筷子接通。
“什么事?”
“老大,又发生命案了。”电话那头是文轩的声音。
“哪里?”严忱已经站起身开始往客厅走。
“凯旋金辉酒店。”
*
当严忱等人赶到凯旋金辉酒店18楼的时候,最早接到省厅的命令就直接出警的子骞和兆麟街已经守在A1827房间门口对几个目击者进行口供盘问。
进入房间,苏虹和冉祺正在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女死者进行初步的检验。
把温度计从死者的身体里拔出来,苏虹看了一下,道:“通过肝温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12点左右。”
严忱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上午11点17分,“也就是说案发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
苏虹点了点头,接着对尸体做其它部位的初步检测。严忱几人见暂时这边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便分散开逐步对房间的情况进行筛查。
林樾翻了翻衣柜,死者的行李箱和一些时常使用的衣服都放在里面,旁边的化妆台上摆放着死者的化妆盒和首饰盒,化妆品保养品甚至包括化妆用的工具摆了满满一桌子。
“屋内很干净,显然死者应该是刚入住不久。但是死者的化妆用品却摆满了桌子,很明显她似乎重新画过妆。”灵越分析道。
这些当明星的都非常的注意个人形象和偶像包袱,平日里出门在外,即使是在酒店,那些女明星都恨不得睡觉都带着妆,他们身边使用率最高的大概就是化妆盒了。
严忱回过头看了一眼正被苏虹翻弄检查的尸体,摇了摇头,“死者赤身裸体,脸上却没有丝毫上妆的痕迹。或者是她在遇害之前曾经洗过澡卸了妆,又或者……是有人帮她卸了妆。”
闵行伸手轻轻擦过屋内的几个桌子,“其它地方都很干净,只有茶几上沾了一些烟灰,烟灰缸里有几根女士香烟的烟头,死者应该是有吸烟的习惯。”他亮了亮白手套,上面有一些灰色的痕迹。
林樾凑过去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死者的化妆台,“死者有很多的口红,全部都是极为鲜艳的颜色,可是这些烟头过滤嘴上的口红印的颜色近乎肉色,应该不是死者抽的。”
闵行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从身边抽出一个证物袋将烟头装了进去。
众人走到小客厅,就看到电视对面的茶几上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烟盒、打火机、烟灰缸、咖啡杯、几张稿纸以及钢笔等物品。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闵行盯着客厅茶几上的东西,抿着唇蹙紧了眉头。
“什么地方怪?”林樾问道。
他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突然,崔珏从浴室走出来,敲了敲浴室的门,引众人看过去。
“老大,来这里看看。”他歪了歪头示意卫生间里面,便转身走了进去。
其它人跟着进去,就看到刘鹏正在伸手触摸淋浴下面的墙壁。
“凯旋金辉酒店每一次客人退房后,都会做一次完整的打扫,会将浴室沾水的墙壁打扫干净,如果再次使用,水一定会在墙上重新留下水渍,可是这里却没有。”崔珏道。
严忱和林樾对视了一眼,道:“死者从入住都没有使用过这里。”
林樾转而摸了摸洗面池,也很干净,“这里也没有使用的痕迹。”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素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从住进酒店到死亡,死者到底是在哪里卸了妆呢?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芙蕖的喊声,苏虹的初步检验已经有了结果。
几个人鱼贯而出,纷纷围到床边。
“死亡时间为昨晚12时左右,死者死前并没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只有两个手的手腕处有曾经被人紧紧抓住留下的勒痕。死者的尸斑均呈现在背部,说明她在死后一个小时内,应该没有被移动过,尸僵呈现的姿势和躺在床上的动作也吻合。”说着,她低下头在死者脸上闻了闻,接着道:“死者脸上有非常浓的卸妆水的香味儿。”
“可是浴室并没有使用过,她到底哪哪里洗的脸?”崔珏好奇。
苏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女人?”
众人一愕,瞠目结舌地齐齐看向崔珏。
崔珏苦着脸,哭笑不得地道:“苏虹姐,难道我的性别特征这么不明显吗?”
苏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鄙视的笑容,“所以一看你的样子就是没有女人要的。”
众人不解苏虹突然说到这句话的意思,纷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