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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闵文山仗着有薛力擎为助力,对裘家多有打压,裘武早就对闵文山恨的牙根痒痒了,但是碍于薛力擎始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因此就这么一直被闵家压着,兵权一削再削。

在得知薛力擎战死的消息传来之时,裘武第一时间却并不是欢喜,而是万分惊恐。

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本事,竟能将薛力擎斩于马下?

说到底他们都是齐国人,大敌当前裘武哪怕是心中存有芥蒂,但是也不会做出危害家国之事,不过是觉得这闵文山居于高位太久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番薛力擎战败,闵文山这个主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裘武毫不犹豫的就带兵而来了,确为得督战而来,也在等待着,若是闵文山当真处处犯错,他自当接管战局。

将帅之位能者居之!

冬季来的悄无声息,只觉得某一天吹来一阵风,吹得人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了那北风吹来的寒意,便知冬季来了。

山路下方咯吱咯吱的车马声响极为清晰,灌木丛中露出了一双眼睛,紧盯着下方吆喝着前行的车马,马车拉动清晰可见后方那装满的粮草,粮车前后重兵甲胄的护军紧紧随行。

“将军,是齐国的粮车。”那近前探查的斥候匆匆来报,脸上神色亦是带着几分激动和兴奋。

“明溪先生说的果然不错。”宗延黎坐在枯木林中的一处石头上,听闻斥候来报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抬眼对着下方众人低声说道:“传令下去,一切准备就绪,依计行事!”

既早做了准备,伏兵已设下,截粮之策自是万无一失。

随着那齐国粮车踏入埋伏之地,便见前路骤然落下了巨大的石块和木材将大路拦下了,后方震天的喊杀声响起的瞬间,自四面八方涌出了大乾兵马。

那护送粮草的护军大惊失色,举刀迎敌却根本难以抵挡,俨然是被围困于此关门打狗了。

同一时间,在另外几条官道之上也在上演着同样一幕,就连那水路都设下了伏兵,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将齐国几条粮道都截断了。

待围困之处齐军尽数被清剿,石敢当第一时间冲去了粮车边,伸手拔出腰间匕首在粮袋上戳了个洞,抬手接住了一碰白花花的粮食,顿时喜开颜笑道:“是粮食,全都是粮食!”

“哈哈哈!太好了!”众人见此霎时欢呼雀跃,石敢当龇着牙也算是彻底安心了,要知道他此番领军前来,师父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粮车,显然是上一次截粮白跑一趟给气坏了。

“走!回营!”

各处将军们赶着粮车调转了方向,此番出战满载而归。

宗延黎带着人回来军中的时候,陆沛白和裴良几人已是在营外等候,看着那络绎不绝一车一车被拉进来的粮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宗延黎下马伸手取下了头上的盔甲面具。

“将军。”裴良和陆沛白几人迎了上去。

“先生所料不错,这几条粮道都有押送粮车的兵马。”宗延黎扬起笑颜看向陆沛白说道:“闵文山以为如此将粮车分批运送,即便损失一条道上的粮车,好歹损失也不算多。”

按理说这样的法子也算是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是这般道理。

可闵文山万万没想到,宗延黎身边多了个陆沛白,她对闵文山的习性了若指掌,且有着如此聪慧非常的观察力,以齐国当下局面为猜测,又熟知齐国四处关隘城镇。

轻而易举推测出闵文山必定会走的粮道,陆沛白也没想到,宗延黎对她竟会如此信任,竟是当真听从了她的话语,在这几条路上都安排了兵力,丝毫不担心若是分化兵力而导致跑空。

闵文山万一只取了一条粮道呢?

那因为兵力的分散,很有可能会导致截粮失败,反而引起了齐军注意打草惊蛇了。

陆沛白本人也对此而担忧,所以在宗延黎带着兵马陆续离营之后,她心下很是紧张的听着营外动静,这会儿一听到宗延黎回营的消息即刻就跑过来了。

幸好……

“恭贺将军。”陆沛白脸上浮现出几分笑颜,微微垂首对着宗延黎拜道:“此番齐军断粮,冬季难熬,恐怕会冒险出兵而来。”

“将军当早做准备。”陆沛白低声提醒了一句。

“嗯。”宗延黎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有些意外道:“北地风雪深重,不是常有休战之事?”

“确实如此。”陆沛白点了点头,笑着解释说道:“但是这并非固有思维,将军听之便可,万不能懈怠,以免遭了敌军突袭,北域诸国在严寒之中同样有着不俗的作战能力。”

“只是如此作战对双方兵马军资而言损耗都太过深重了,得不偿失,故而出现了这么一条‘休战’的方法。”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狗急跳墙。”陆沛白略微抬眸看向宗延黎笑道:“齐军战败在前,齐国必定增加兵马,或许还会有新的领兵之将到来,而今将军截了齐军后备军粮。”

“他们怎能不急呢?”陆沛白说着对着宗延黎俯身道:“如此之事万不可轻怠。”

宗延黎听陆沛白这番言语之后,颇为慎重的点了点头应着:“多谢先生提点。”

大胜在前,今日又接连截获这么多粮草,将士们心中振奋,指不定有那么几个飘了,认为自己如今有了如此多的粮草再没什么可怕的,在战局之上一时的轻率大意势必惹来大祸。

宗延黎缓缓沉下心神,转身让龙飞光去叫人将此番截获的粮草清点好,然后再来帐中议事。

裘武才刚刚抵达陶阳城,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了帐外那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传来:“报——!!!”

“大将军!粮车遇袭,五条粮道全部被斩断,我军粮草都被敌军劫走了!”那前来报信的令官脸色惨白,张口吐出这等噩耗的时候,裘武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什么!?”闵文山都还没来得及跟裘武针锋相对,骤然之间得闻这等消息,惊的他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脸上满是错愕之色道:“怎么可能?我分作了五条粮道,敌军如何能全部得知!?”

“千真万确啊!”下首跪着的小卒连声开口说道:“斥候探得敌军踪迹的时候已经晚了……”

闵文山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脑子阵阵发懵。

旁边坐着的裘武瞪圆眼眸道:“莫不是闵大将军帐下出了奸细!?”

闵文山大呼不可能,如今留在他身边的都是亲信,自济丰城兵败之后,敌军哪里还有什么奸细随行啊?

裘武黑着脸盯着闵文山道:“若不是奸细通风报信,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闵大将军如此分化的五条粮道究竟是何人可以即刻得知的?”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闵文山沉下脸敏思苦笑,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初他为了粮草能运送顺利,也担心过敌军会劫掠粮草,故而分化了五条路。

“呵呵……”裘武听着冷笑两声道:“说来说去还是闵大将军行军策略有误,若不曾将粮草分道,以我军护送粮草重兵集中,敌军也未必能这般轻易得手!”

“如今失了粮草我军如何为战?”裘武话语之中满是怨怪,更有着对闵文山深深的怀疑。

“寒冬将至,没了粮草过冬我军将士根本熬不过这个冬日。”裘武继续说道:“当下朝局动荡,新君继位国库更是空虚,如何再给你凑出军粮来?”

“若此时增收赋税,只会加重百姓苦难,冬日本就难熬,百姓家中再少了钱粮……”

“民心难固,我们还如何守国?”

裘武这一番话说来,好像将闵文山说成了一无是处的莽夫,变相的在劝说闵文山早些卸任主将之位吧!

闵文山也因为裘武这番话而气的脸色涨红,憋闷万分的攥紧拳头说道:“裘将军这话说的倒是厉害,你不曾亲自对战那大乾的宗延黎,却是不知此人的厉害之处。”

闵文山自然不会将过错归于自己身上,当下沉着脸说起了宗延黎的难缠,提及义子被杀,爱女受俘更是一副痛心疾首之态。

“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裘武显然不相信,区区一个宗延黎就能让齐军吃这么大亏,归根结底还是闵文山技不如人。

“听说闵大将军帐下内斗乱象,以至济丰城被破。”裘武如今简直就是怼着闵文山的痛处戳去,讥笑着说道:“连闵大将军的红颜知己都转而跟了那宗延黎?”

“……”

闵文山攥紧了拳头,他真是想给裘武这嘴都撕了!

裘武看着闵文山这憋闷的脸色,心中便是难掩痛快,想当初自己在闵文山手底下吃了多少亏,如今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竟有朝一日也能让闵文山开不出口了。

真是痛快!

“休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裘将军不远千里奔赴而来,想必是极有信心拿下宗延黎了?”闵文山呵呵一笑冲着裘武说道。

“哼。”裘武轻哼一声,也知正事要紧,当下不再多言开始细问起了关于宗延黎,关于大乾兵马之事。

烛火摇曳,宗延黎在送走了龙飞光几人之后,神色略显疲惫靠着椅子闭上了眼,那营外闻年抱着衣袍而来,那是挑选出来上好的狐裘大袄,墨色的袄子油光发亮的很是漂亮。

闻年对着高飞林点了点头就进了帐中,抬眸得见那困乏靠着椅子的宗延黎,脚步放缓了些许。

“何事?”饶是如此还是将那闭着眼假寐的宗延黎惊醒了。

“将军怎不去帐内休息?”闻年走上前来,看着帐中那已经快熄灭的火炉,走上前将裘袄放在桌上说道:“我从库房挑出来的这裘袄,想着给大将军送来试试。”

闻年说着随手加了炭火,而后转身对着宗延黎说道:“将军可试试合身吗,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再送去改改。”

宗延黎扬眉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气只会一日比一日寒冷,这些御寒的冬衣确实是要早些准备起来了。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扭捏的意思,伸手拿起桌上的裘袄抖开披上,大致转了一圈看了一眼道:“领口大了一些,这长度倒是刚刚好,也很是暖和,大致改改就行了。”

“好。”闻年看着宗延黎,伸手帮着她整理了一下领口的毛发,盯着宗延黎看了一瞬,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她脸上那一道疤痕上皱眉道:“将军不想想办法将那疤痕消除吗?”

“或许箫大夫会有办法。”闻年轻声说道。

“很难看?”宗延黎顿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粝的指腹能清楚的摸到细微的凸起,脸上的这道疤痕……

“不是。”闻年摇头,盯着宗延黎半晌说道:“将军这般好看的面容,这样的伤痕留着实在是可惜。”

宗延黎闻言笑出声来,伸手解下身上的裘袄递给闻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什么空闲去管这张脸的美丑,左右在外也是佩戴面甲,没什么关系。”

闻年听着顿时沉默了,宗延黎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道:“今日不早了,你且回去早些休息吧。”

闻年应下,看着桌案上诸多军务,忍不住提醒道:“将军也需得注意身体,天气转凉切勿劳累以致感了风寒。”

“知道了。”宗延黎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的应着,也不知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

闻年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帐外,迎面就遇到了萧天和,见他手里拎着个食盒。

萧天和见着闻年微微点头道:“闻副将,将军可歇下了?”

闻年摇头:“尚未。”

“箫大夫这是……”闻年目光落在萧天和手中的食盒上。

“预防风寒的汤药。”萧天和笑了笑说道:“几位将军帐中我都送去了,就剩大将军了……”

萧天和脸上神色很是无奈,似乎早就料到这些个将军们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