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冰棺竖立在眼前,冰棺中人,人首龙身,巨大的龙角还泛着莹莹蓝光,他双手交叠在腹部,双眼紧闭,了无生气。
苍苍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尽,她不可置信的想上前,可才走一步,半空中传来一阵龙啸,制止她上前。
她身心俱颤,冰棺中的人她太熟悉了,明明前几期他们还在一起对付望舒。
怎么再见就成这样了。
明明才几天的时间。
“勿扰我主安眠,请速速离开。”
恐怖的威压带着龙啸声扑面而来,似乎在提醒苍苍止步于此。
她顿住脚步,呆滞的看向前方的冰棺,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
紧随而来的云木景和桑榆连忙出声提醒。
“苍苍,不可再上前了。”
不知道是哪一点让苍苍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她突然蹲下,号啕大哭。
云木景和桑榆莫名,却没有上前,只是在她身后安静的看着她,以及注视半空中的动静。
她慢慢蜷缩在地面,眼泪大颗大颗的从指缝中流出,像是痛到了极致,整个身躯都在发抖。
她哭了多久,桑榆同云木景就陪了多久。
“阿舟。”
苍苍不相信,不相信棺中之人是行舟,她急于确认,收拾好情绪慢慢起身。
“阿舟,是你么?”
“……”
“我又找到你了。”
“……”
顶着压力,苍苍又上前了一步。
他们感情还未确定时,她便在潭底深处找到了他。
所以不管沧海桑田,她一定还会找到他的。
威压越逼越近,云木景想上前将苍苍带离这个危险地带,却被一股大力袭开,若不是他修为深厚,这一击恐怕得粉身碎骨。
半空中出现一道银白身影,巨大的龙身摄人心魄。
银龙在看见地面上的身影时,气息收敛,慢慢恢复人身。
男人一身银白衣服,身形挺拔,和苍苍当年初见时并无区别,只是岁月在他眉间留下的印记不可磨灭。
他慢慢来到苍苍的身旁,云木景皱眉往前,被桑榆拦住,对他轻轻摇头。
“女君,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传来,苍苍侧头望去,熟悉的声音和模样未曾变过。
“银枝……”苍苍诧异的看向银支:“怎么会这样。”
她抬手去触摸,手却穿过他的身躯,这一刻苍苍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的变化。
“女君切莫悲伤,这副模样是我自己选择,以魂灵之体看守照水殿和银龙宫。”
代价是,永生永世不能转生。
她问:“为什么?”
苍苍突然害怕,她害怕行舟同银支一样,她慢慢起身,朝冰棺中看去,寒气肆意,冰棺中的人,了无生气。
空中那恐怖无形的压力,随着银支到来慢慢消失,苍苍一步一步朝着行舟方向走去,她很害怕,行舟也变成这副模样。
云木景和桑榆无法靠近,这股力量,就算是神境,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恭顺的站在苍苍身后,随着她一起朝着冰棺方向走去。
银支看向前方,无喜无悲,淡淡说道:“阿婵早已魂消于天,我若走了,世间恐怕真的无人记得她了。”
“以这副模样存于世间,于天道不会有危险,于我,可以记住阿婵,挺好。”
苍苍沉下眼眸,银支的话勾起她的记忆,她的记忆配上这个结局,显得悲伤又苍凉。
她轻轻触摸冰棺,寒意直达心尖,透过冰棺就抚摸行舟的容颜,她有无尽的眷念,冰棺中的人,眉眼紧闭,额间还有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妖纹,那张脸胜过她看过的世间万物,这是她的夫君啊。
这哪里是妖?分明是救世的神明。
苍苍喃喃道:“阿舟……也会这样么?”
银支不说话,苍苍惨然一笑:“都这样了,你害怕我不能接受么?我早就知道的,我们不属于同一片天空,不在同一个时间,结局会惨淡收场。”
只是,真到结局这一刻,为何会这样难受,像是步入沼泽之人,无法挣扎,越陷越深。
银支低叹一声,说道:“殿下将自己的神识分成两份,三分留在身躯守着银龙宫,七分行走世间,寻找你的气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在百年前,殿下的七分神识便已消散。”
“消散……”
苍苍不愿意相信,冰棺寒冷刺骨,苍苍将额头贴在冰棺上,想去感受行舟的温度,可惜除了冷还是冷。
过了很久很久,苍苍抽噎的问道:“剩下那三分呢?”
“不知。”银支一直静静的陪在她身旁,就像在天渊界那般,默默的跟在她和行舟的身边,见苍苍悲痛的模样,银支继续说道:“这世间于银龙宫无威胁,好似发现这一点后,殿下的三分神识便不见了。”
她紧紧靠着冰棺,任回忆侵蚀,无法言说。
对她而言,不过几日,可对行舟,太过于残忍,她不敢想象,那么长的岁月中,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女君……”银支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苍苍……别哭。”声音孱弱,若不是这里够安静,他们不一定能听见。
她以为是幻听,紧接着熟悉的口吻又传来:“苍苍。”
苍苍和银支猛然抬头,打量四周,周围寂静一片,除了苍苍的父母,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
而冰棺中的人,依旧眉目紧闭,没有睁开的意思。
“阿舟……”苍苍突然泣不成声,她坚信是行舟在唤她,她想将冰棺融化,可那是妖神主妖力凝聚而成的冰棺,她无能为力。
“阿舟……是你……对不对。”无法撼动冰棺,她只能拼命的拍打冰棺。
梵音剑出现在手中,拼命的砍在冰棺上,猩红的莲花花瓣化作光华掉落在地上,冰棺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云木景的识海异动,无勉剑像是受到召唤般自行而出,直冲冰棺而来,恐怖的力量让苍苍和银支本能的躲开,只是瞬间,苍苍便反应过来想去抓住无勉剑。
“女君,这是无勉。”
苍苍连忙将手收回来,她害怕剑会伤到行舟,一时反应过激,但这是无勉剑,比世间任何兵器都要护主。
苍苍看向父亲,银支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云木景看着三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双手一摊,随即摇摇头。
武力裹挟恐怖的灵力,剑身未变还是枯木模样,刹那间狂风四起,在整个空间疯狂肆虐。
“咔次。”
“咔次……咔次……”
狂风迷眼,苍苍将挡住双眸的手拿开,便看到冰棺上出现一道裂痕。
紧接着,又是一道裂痕。
无勉受行舟控制,若不是她父亲,那就是行舟。
苍苍突然手脚发软,心底升起期待,又怕期待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