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拍拍面前的两个青年,其中一人回头看见了一个淡紫皮毛的狐人高个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蓬松白毛的年轻人眼神惊喜随后忧虑,“白珩姐,不是让你近来少活跃吗?委员会还有调查组忙完这阵就要来算账。”
“少活跃不是闭门不出啊,这是什么热闹啊,人这么多。”白珩一脸“安啦”让人放心的表情,她踮起脚试图越过两个比她高的青年背影去看热闹。
白珩伸手把白毛小伙子的肩膀扳正,然后拍了拍另一个青年的肩膀,“景元你回头……你们站好,让我也看看。”
说完这话,景元和旁边的工造司匠人,将手背在身后,两手交叠成一个托具……白珩踩着两人搭出的“台阶”,视野可算是高了一些。
但还是只能看到前方人头攒动,看不到热闹的来源……白珩干脆一脚踩一个,踩住两人的肩膀站起来,这下子可算是看到了。
是个头戴兜帽斗篷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身旁有个大剑匣,周围有云骑军护卫,貌似是个大人物。
看罢之后,白珩慢慢蹲下身,狐狸耳朵抖了抖,“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多人过来,还都是工造司的。”
“就是你看过的那些话本。”景元身边这位沉默寡言的工造司匠人,突然开了口。
“跟我看过的话本有什么关系?”白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景元作出了解释,“主角原本是毫无天赋的废柴,突然有一天得到天赐机缘,仿若打通任督二脉,打遍天下无敌手。”
“哦!”白珩恍然大悟,她激动地狐狸尾巴甩了一下,她蹲在两人的肩膀上,又冒头看了看那个小姑娘。
“意思是,那个小姑娘就是特别厉害的老爷爷,特意在这里等待有缘人送宝贝吗?”白珩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未必如此。”匠人今天兴致不高,说话字数更少了。
景元就像翻译器一样解释,“应星哥的意思是,这小姑娘带来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帮助人的宝贝,或许有难以偿还的代价。”
白珩抬起双手横在眉前,圈住眼眶,手势像望远镜一样用来看那边的情况,“她带来的是剑,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好漂亮,欸?应星你一个百冶怎么不去看看?”
“不去。”应星抱臂站着,一脸面无表情,周身气势有些冷凝,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亲近。
“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嘿嘿咱们别看热闹了,走去喝一杯……我天,景元你这个乌鸦嘴!”
白珩刚想从两人的肩膀下来,就与几个调查组的人对上视线,他们的目标正好是她,看到白珩之后,当即一组几人分头行动,绕过人群来找。
这番情景,惊得白珩的狐狸耳朵支棱起来,连带尾巴根都一紧,浑身都紧绷了,她连忙从两人肩膀上跳下来,穿过人群疯狂逃窜。
“这本来就是事实,白珩姐,不是我乌鸦嘴。”景元无奈反驳,他和应星扭头看着白珩落荒而逃的背影,景元被怨了一下也很无辜委屈嘛。
身量刚刚长开的景元,气质还有些稚嫩,更多的是属于年轻人的张扬肆意,是无法收敛自如的锋芒锐利。
“她朝丹枫请客的地方去了。”应星拿出玉兆看见白珩在群里发了个实时定位,正沿着某条线路前行。
景元摇头叹息,“还想吃完再上路?哎,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关禁闭都要等她十天半个月,丹枫哥都掐准时间在这个时候请客吃饭了。”
“镜流也在那附近。”应星看群里的实时动态,发现了这一点。
“不行,我也得去。”一听这话,景元维持不住镇定了,他也连忙穿过人群跑了,却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一个两个的,要是被调查组的盯上了,到时候他得准备两份礼物,迎接自家师父还有白珩姐的“出狱”吗?
“应星,你来一趟。”
应星刚想跟着去,就被工造司的老资历匠人叫住,应星知道这是要跟那个小姑娘接触,他刚想拒绝,但老匠人也毫不相让,就这么执拗地瞪着他。
这个匠人对应星多有照顾,应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只好顺从地跟着匠人离开,去了一处会谈室。
……
垂挂的竹帘随清风拂动,廊下铁马随之叮铃作响,丝缕青烟也随之蜿蜒盘旋,勾住青年的一缕垂发,一角衣袍,好似轻言细语,情情切切。
突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闭目调息的青年睁开一双沉静如湖底青玉的眼眸,他将目光转向玉兆投放出来的一面屏幕,上面的最新消息是来自应星。
应星:我可能来不了,不是禁闭,不用担心。
群里的人大概只有丹枫是闲着的了,看完这条消息,丹枫只是回了个句号,表示他还在。
再看实时动态,大家离这里都还远,丹枫只好再为自己沏一盏茶,被黑色布料紧致包裹的手指捏住瓷白茶盏,颜色橙黄的茶水模糊倒映着青年生有龙角的龙尊之相。
丹枫微摇茶盏,如此模糊的影像随之碎乱,再难聚起一张如梦魇纠缠的宿命之貌,丹枫无心品茶,而后再一次闭目调息。
这边白珩正在疯狂逃窜,她就像一团淡紫色的风穿过街道小巷,而那些带有调查组徽章的人,就是“儿童急走追黄蝶”,各个牟足了力气追赶。
“白珩小姐,你再拒不配合,我们就要上报你的所属部队,给予严厉批评!”女工作人员干脆拿出喇叭对着前面的身影喊。
“不就是检讨嘛,我写完发过去就行了,用不着亲自抓我吧!”前方遇到死胡同,白珩直接踩踏两步墙壁,翻身越过去。
“白珩小姐,我们都那么熟了,就互相体谅一下吧!你写检讨程序复杂,当面问话只是一个流程!”工作人员紧追不舍。
“有句话叫熟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当我不知道问话要关我十天半个月是吧!”白珩因为速度太快,只好上身一压,一手触地,急忙刹车,转而跑去另一边的胡同里。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气急败坏了,“白珩小姐你也不想想你干了什么,事事拿出来都是擦边红线,挑战军纪!我们能亲自过来请你已经是留了情面了!”
“哎呀你们别那么急啊!让我先吃顿饭还不行嘛!”白珩张个大嘴啊啊啊地喝风还大喊,誓死不从。
眼见白珩转弯去了旁边的胡同,工作人员也连忙跟着去了,结果看见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他们刹不住车,直接一个接一个撞在一起,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前趴在地。
他们视野中的足靴前踏了几步,在他们面前停下,开口就是平静无波的冷质音色,“不必行此大礼。”
调查组几人:“……”
我擦,怎么是这个姐!真踏马的惹不起啊!
这时传来通讯器外放的声音,是追查白珩的小组领头人,吩咐了小组成员,“去找那位持明龙尊,白珩不是要吃饭吗?去那边堵她!”
“……”调查组几人感觉到了气氛的冷凝。
不是吧,大哥你下达命令别这么巧啊,真是不顾我们的死活了!
“你们也去吃饭?”
他们视野往上,看见身着云骑制服的白发女人,气质如淬了霜寒的长剑,一旦出鞘必然展露锋芒。
听到这话,他们疯狂摇头。
“那就在这儿陪我喝酒。”
白发女人抬起手中拎着的酒坛,不由分说就松了手,在最前方趴在地上的工作人员连忙接住,生怕因此被找茬。
“镜流姐,我们改时间再约吧,我们还出任务呢……”工作人员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拒绝。
突然手中的酒坛边沿被一只手抓住,不容置疑地拿走,吓得人视野朝上看去,只见镜流拎着酒坛的穗子,豪气万千地将酒倒入口中。
“你说,”因为动作豪爽,所以将酒坛拿开时,泼洒出了一些酒水,顺着嘴边流下。剔透浅红的眼眸平静地一扫在场各位。
“故意伤人,和醉酒挑事,哪个会严重一些?”
脸上笑嘻嘻,心里麻买批。
调查组的几人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调整好完美无缺的笑脸面对。
“咱就不劳烦镜流姐亲自动手了,我们赶紧走人就是了……”
“我被关禁闭调查不要紧,你们在丹鼎司续费就得不偿失了。”一声拔剑的清越,绷紧了人们的心弦。
“姐姐你饶了我们吧!”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要找就找咱的顶头上司,我们对白珩小姐可是很客气的……”
马勒戈壁的,等成功脱身,就狠命弹劾镜流,最好让镜流被关个半年都别出来!目无军纪,还敢威胁我们!
“我不负责医药费哦。”镜流手掌朝上,手指上挂着酒坛的穗子,她手指一松,那酒坛掉落在地,碎的稀里哗啦,足以可见他们的命运了。
“还不赶紧跑!”终于有人知道跑了,可惜哪里敌得过荣登剑首的镜流。
但庆幸的是,有个拖镜流后腿的,帮助他们逃过一劫……那就是景元,他不顾死活双手拉住镜流的胳膊。
“师父,你冷静点……”
镜流眸光一动,只是用了些力气就挣脱景元,并将景元推到一边去,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抄近路前往丹枫请客的地方。
这边白珩成功到达目的地,结果就看见不动如山且闭目养神的丹枫,还有旁边几个佩戴调查组徽章的人。
白珩刚想再拔腿就跑,镜流从她身后走出,自顾自坐在了丹枫所在的圆桌那,并把佩剑搁在桌面上……如此举动,让那些人瑟缩一下。
“先吃饭。”镜流把自己身侧的座椅拉开,示意白珩坐下。
白珩看了看那些调查组的人,再看了看圆桌上的饭菜。她就像有人撑腰似的,气势强了很多,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故意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迈步,狐狸尾巴随走动一摇一摆,还故意甩着胳膊,再去看调查组那些人憋屈的苦瓜脸,白珩看够了才坐在镜流旁边。
“慢点吃。”镜流将一碗汤放到白珩能够到的地方。
“景元呢?”丹枫睁开了眼,他看向了镜流。
“接应星去了。”镜流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话去了,一点都不管调查组那些人的反应。
白珩吃的太快太多噎着了,端起温度正好的汤咕嘟咕嘟喝了,把气顺开的感觉让人浑身惬意轻松……白珩满足地哈了一口气。
“你们不吃吗?”白珩疑惑地看了看镜流和丹枫。
丹枫只是端起茶盏喝茶,“你先吃吧,尽早吃完上路,才早回来吃出狱饭。”
“丹枫……”白珩有些不满他这个说法(? ? ?),太扎心了。
他们五个人被人组成传奇组合,有云上五骁的美名,但更多的人在背地里说他们是云上五匪!
除了丹枫身份特殊,联盟不好给予处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针对,总是被叫走喝茶关禁闭。所以丹枫就养成了一种习惯,请他们吃「上路饭」,然后再请「出狱饭」。
“诶?真假啊,我会很快回来?”后知后觉的白珩询问。
调查组小组领头人这时候无奈开口,“不是说了吗,当面问话只是一个流程……”
“哦哦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嗯好了!”白珩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大喝一口汤顺气之后,她直接就走了,去委员会报到了。
毕竟都是熟人了,哪还用被人引领着去,不如主动去了,也好早早回来。
确实没说错,白珩是很快回来了,但是镜流要被针对了。
“呜呜呜镜流~你多吃点,禁闭室的饭菜待遇太差了,你先吃点好的满足一下自己,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再去吃好喝好。”
白珩抱着一堆零嘴,在部门入口处,搂着镜流就投喂,直到镜流摆手示意吃不动了白珩才停手。
“让景元回来,别去丢人现眼。”
回回镜流犯事差点踩红线,景元就去部门一哭二闹差点三上吊……他宁愿这样,也不愿意给家里递信求助。但毕竟是自家孩子,家里人丢不起这个人,最后还是偷摸帮景元把事办了。
白珩啃着镜流没吃完的半截香肠,“他没去,他被腾骁将军拉去玩射猎了。”
“……”镜流竟然忍不住叹气,她抬手摸了摸白珩的脑袋以示安慰,“前方战报来袭,我不会被关太久的。”
白珩忙不迭点头,“嗯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会太担心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