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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春楼自诩风雅之地,往来多是名客,其内女子也有等级秩序,与人相交,多是投其所好,所谓情色之交,不过自然而然,始于心,动于情,发于身罢了。

小屋内,林尘与周七处谈论,因林尘初接此活计,对环境、流程多是不熟,见周七处为人和善,便与他请教一二。

周七处便告诉他,含春楼招画,画的是女子春图,但定力定是要好,不得有半点逾越之举,否则得罪了那些姑奶奶,便是打断手脚,更甚者丢了小命。

周七处道:“莫看这是烟花红尘之地,经营着皮肉生意,但实际上,也可看做一江湖门派,根脚来历大得吓人!”

林尘挪动椅子,朝周七处靠近几分,因身侧时有人穿行,便将后背画具解下,平放双腿之上,“江湖门派?还有这般来历?”

他孤陋寡闻,分不清周七处是夸大其词,还是确有其事。

“却有此背景在。”林尘身前一人回头接过话题,道:“但并不纯粹,含春楼中并非每位女子,都是门派中人,甚至只有一两个是。”

正是说着,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彩衣女子莲步走来。林尘身前的画师立时回头,再不多言,本有些嘈杂的小屋,也登时落针可闻。

林尘看那彩衣女子,姿色可称上佳,腰肢婀娜,脸施粉黛,气质似柔似媚,但目光扫及众人,却淡淡不屑。

莫看此女身材娇小,但武功怕是不低,武功并不局限拳脚之间,还可融入琴棋书画笛舞,千奇百怪。

林尘此类画春师,之所以不受待见,并非是因为画画,而是因为只会画画。若身有修为、武技、加持,那便是画道大家,便为千金求画。

此方世界武可通神,崇尚武道,但并非人人莽夫,武中含文,武中含万事万物,林尘深知这点,故不敢轻视任何人,实是他自己也认为,真正的文道大家,书画、等等技艺大家,都是武者出身。

彩衣女子见尚且生面孔,目光落至林尘脸上,打量一二,心道:“好俊的小厮,可惜不走正途。”

她自述姓名,名唤“刘媚儿”,是此“招春”活计的管事。

刘媚儿道:“还望诸位配合,听从调遣,待事成之后,酬劳定是不少。”

她轻一甩手,香风扑鼻,周七处一脸眷念,暗中用力吸了几口气,正陶醉其中。林尘默默侧挪几步,保持距离。

在场画师不止周七处一人如此,有人登时面色涨红,扭头别处,有人心神荡漾,魂不附体,当真是丑态百出。

但也怪不得他们。身为画春师,除非英俊无比,否则真难讨得媳妇。场中四十岁之上者,有近半多数,便不曾尝过女色。

身穿彩衣的刘媚儿,又朝林尘看去。林尘在其中,当真扎眼。他年岁最小,十八而已,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虽衣着破烂,但气质不俗。

加之双眸炯炯,隐有迷离勾魂之意,眼波荡荡,与周遭痴魂之人,当真相差极大,且刚才那一“招袖香”,看似仅是一简单招手,实则大有玄机,是一门极隐晦的武技,出其不意,若刘媚儿有所杀意,那一袖子便可将百十斤重的石块,拍出三米多远。

一时刘媚儿平添几分好感,朝他盈盈而笑。林尘一愣,回之一笑,那笑意潺潺,似入人心,刘媚儿心想:“他如此年轻,为何不修武,却来画春?想来是个可怜人啊。”

十六岁前能入武师,便可走武道一途,自不用沦为画春师,受人唾弃鄙夷。刘媚儿常居红尘之地,实也非良善之人,势利看人,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林尘卖相,当真不俗,他常自恋的想,这偌大青宁郡,单以容貌而论,城南桃花巷林尘,可称第一。

当然,这仅是自侃自乐,算不得数。刘媚人又一招手,众人丑态尽收,刘媚儿心中已是有数,走自前头,众画春师虽在其后,排队而行。

周七处推了推林尘,林尘跟上前人步伐,在队伍的后半段,周七处道:“我们画春师,说到底便是画姑娘的,但画什么姑娘,画那位姑娘,却由不得自己,全听那位刘媚儿姑娘安排。”

出了小屋,有一条细长通道,直入含春楼姑娘内阁,刘媚儿主持“招春”一事,已有三四年久,经验老道,加之多数画春师,都是熟悉面孔。

她一一分配,很快队伍便少大半余人,可到林尘时,却犯了难,林尘样貌气质定力,她自是有几分好感。但含春楼姑娘往来皆名士,眼光盛高,自不会轻易动容。

刘媚儿不知其画工如何,若贸然推给姐妹,画得不佳,岂不讨嫌,因此心中摇摆不定,不知是何去向好。

若是可以,他倒想干脆让林尘画自己罢了,便是画得不好,她也不怪,反正影响不大,含春楼花儿皆娇美,但带刺者也着实不少。

“这小厮定力尚可,但画工未知,若是去喜春、留春几位姐妹的屋中,非被她们找借话题,说我针对她们,给她们使小鞋不可。若是去红棉、柳洋几女屋中,只怕登时便要换人。”

刘媚儿正思量,想到一道身影,朝林尘道:“你随我来,今日你便给这位姐姐作画。”

说着,领着林尘直上三楼,林尘背着画具,匆匆更上,透过窗口,隐约可见不少画师,已摆弄好画架子,沾上笔墨,开始作画。

而那女子衣着轻薄,露肩露腿,霎时性感美妙。林尘透过窗口,见几人丑态百出,心下笑道:“能看不能享用,却也是个酷刑,只怕那女子心中嘲笑我等,乐意见我等出那丑态吧?”

林尘耸肩自嘲一笑,他人如何看待,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