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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沅嘉不解,“外祖父叫小舅舅来做什么?”

永平侯的脸上颇为一言难尽,“叫他过来敲打几句。唐家的事若不事先跟他说一声,我怕到时候闹出来,他会冲动坏事。”

赵沅嘉笑得有些尴尬。

看来外祖父也清楚小舅舅对秦桑的执着。

沈季言很快就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爹,您找我?”

“都快晌午了,你还没睡醒?”永平侯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外孙女也在,他手中的茶杯早就扔过去了。

这混球!

沈季言似乎已经习惯了老父亲不假辞色的态度,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就自顾自坐到了榻上。

“爹!昨日上元,我忙得连碗元宵都没吃上,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想到这小子昨日还算有用,永平侯只哼了一声,就没再挑他的毛病,言简意赅地把唐家也许能翻案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季言立马来了精神,人也坐直了,“可是真的?真的有证据了?”

话落,沈季言就变了脸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糟了,证据不见了!”

昨夜陪秦桑回唐家老宅找东西,他虽然没有多问,但也知道那对秦桑来说肯定很重要。

“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永平侯怒斥。

赵沅嘉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问:“小舅舅,秦桑没有在唐家找到证据吗?”

沈季言摇头,神情凝重,“从地底下挖到了匣子,但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发现周围的土有被翻过的痕迹,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也有可能许文翰根本就是在耍人玩儿。

永平侯依旧淡定,“没有所谓的证据也不打紧。只要我们目标明确,总能把这事重新翻出来。唐家是无辜的,就有其他法子能证明。”

沈季言怔了一下,欣喜若狂的抓住了永平侯的胳膊,“阿爹,您要帮唐家翻案?”

“滚一边儿去!”永平侯一把拂开他,淡淡嗯了一声,“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别上蹿下跳的瞎蹦跶。”

“阿爹放心,我省的。”沈季言敛了笑意,态度郑重,“阿爹也别小看我,我也许能帮上忙。”

“就你一个六品的兵马司指挥能做什么?”永平侯嗤了一声。

沈季言勾唇一笑,“许文翰不是说陷害唐老大人的是段争鸣和许昌吗?这二人身上的虱子可是一抓一大把!”

“再有——”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去年秋闱过后,我们兵马司曾抓到一个在街上大吵大闹的学子,他声称秋闱有人作弊才让他名落孙山。”

每次科考后,都不乏有落榜之人这样嚷嚷,他当时也没当回事。现在想来,也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赵沅嘉眼睛一亮,“阮齐和薛烨这样的人都能考中举人,说不定真有猫腻呢!”

永平侯沉吟地点了点头,“去年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就是段争鸣,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稀奇。”

薛烨不好说,但阮齐一定是建兴帝授意他放水的。

赵沅嘉:“那我们就从段争鸣身上入手。”

不管怎样,这都是科举舞弊,只要能找到证据把事情曝光,狗皇帝也无话可说。

然后就能顺势重提唐家的案子……

先锋书馆在正月十八这日重新开门迎客。

一个假期过去了,书馆的热度不降反升,一开门就吸引了大批读书人。大概是春闱快到了,大家谈论的多是科举的话题。

赵沅嘉听了一耳朵,捕捉到一个有趣的传统——春闱前,京城人民都会凑热闹竞猜哪些举子能考中进士。顺天府的举子们每人身上的赔率都不一样,大家只要选择自己看好的下注就成。

就像赛马一样。不过因为赌注并不大,官府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这事。

每年这个时候,街上还会有偷偷售卖这届顺天府举子个人信息的小册子,方便大家下注。

赵沅嘉也让人去买了一本,翻开一看,发现这上面只简单写着姓名和年纪,看上去就像是从桂榜上直接誊抄的,完全没什么参考性。

她又让人去打听了如今最被看好的举人名单,赫然发现阮齐竟排进了前二十名。

关于这个名单,秦桑倒是知道一二,“普通人其实并不了解这些举人是否有真才实学,他们的判断依据除了乡试的成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家世。”

赵沅嘉明白了,阮家在京城权贵里排不少号,但在老百姓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高门大户。阮齐算起来可是皇帝的表侄,可不就是皇亲国戚吗?

“那我们就在下一期的杂志上详细介绍一下这二十个人。”赵沅嘉看着秦桑,意有所指道:“你让人去国子监暗中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拿到他们平日所作的文章。”

阮齐有没有真本事,一看便知。

涉及到科举,赵沅嘉还是决定与陆阔这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商议一下,便让小荷传信给他,让他夜里过来一趟。

依旧是老时间、老地方。

陆阔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赵沅嘉刚坐下没多久,他就翻窗户进来了,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到了老位置。

赵沅嘉似笑非笑地觑着他,“陆大人倒是半点不见外。”

“是在下失礼了。”

话虽这么说,但陆阔完全没有被嘲讽的自觉,脸上一派坦然,望过来的眼神幽邃澄澈,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赵沅嘉移开视线,无意识地摸了摸耳边的鬓发,清了清喉咙,“我叫你来是想说,我外祖父答应了。”

陆阔扬着眉毛,显然有些惊讶,“唐家的事?”

不然呢?

赵沅嘉白了他一眼,“不过有一个坏消息,许文翰所说的证据,秦桑并没有在唐家老宅找到。”

陆阔闻言皱眉,“我再找机会审一审他。”

赵沅嘉嗯了一声,又把他们对秋闱舞弊的推测说了出来,“你是亲身经历过科举考试的,你觉得段争鸣和许昌若真的在秋闱做了什么手脚,我们应该怎么证明?”

陆阔并不惊讶,阮齐在国子监是什么表现他很清楚。

他正想说点什么,寂静的夜里突然划过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叫,“抓贼啦!抓贼啦!……”

赵沅嘉完全不觉得这和自己有关,还想着是哪家这么倒霉进了贼。然而,门外的小荷却说话了,“殿下,殿下,那是厨房尤妈妈的声音,我们府上进贼了!”

赵沅嘉:……

倒霉蛋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