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和两位宫女离开后,小宁子三人也十分自觉地离开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苏云照只觉屋里气氛太过古怪,缓缓坐回榻上,又拉着许景澜的手,摇了摇,见许景澜看了过来,苏云照笑道:“碧青姑姑为殿下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殿下都不准备给妾瞧瞧吗?”
许景澜瞧见苏云照这样子,不由得笑了笑,顺手将苏云照额前略有凌乱的碎发理到耳后,这才去将那托盘端了过来。
苏云照故作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一瞧,“这,好像是四神汤?”
许景澜看了一眼确实是四神汤,不免想起四公主明和刚刚生病那段时日,那时小,亲妹妹生了病,他虽有担忧,可更多的是敬仁皇后无暇照料他的窃喜,那段时日他整日胡吃海喝,到最后什么都吃不下,闻着饭菜味儿便想吐。
敬仁皇后担心明和,并未注意他的异样,还是碧青发现了,做了四神汤来,他才慢慢地愿意吃些东西。
后来,许景澜的奶嬷嬷出宫,敬仁皇后也就将碧青指为东宫的掌事姑姑。
再后来,明和薨逝,敬仁皇后崩逝,敬仁皇后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选择以死殉主,碧青大概是接受不了,便疯了。
许景澜再也没有喝过这四神汤了。
如今碧青又做了四神汤来,一时之间竟让许景澜有些恍惚,她做此羹时,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那个吃坏肚子的孩童?
苏云照见许景澜久未出声,便小心问道:“殿下不尝尝吗?”
许景澜回过神来,见苏云照小心的模样,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好尝的。”
苏云照从宁嬷嬷那里得知,碧青是敬仁皇后唯一留下来的亲信,她如今这个样子,许景澜心里多少是有些难受的,有心活络气氛,“殿下不尝,那妾可尝了。”
许景澜轻轻笑了笑,“尝吧!”
苏云照听此,也不和许景澜客气,舀了一勺汤便往嘴里送,也许是碧青想着许景澜是个孩童怕苦,加了许多糖。
齁的苏云照直皱眉,“好甜!”见许景澜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故意引自己喝下四神汤的,舀了一大勺递到他嘴边,“殿下也喝!”
许景澜痴痴地笑了笑,正要张嘴,却苏云照眉头一皱,面色痛苦,接着猛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手中汤勺落在地,成了碎片。
“阿照!”许景澜见此,一面上前扶着苏云照,一面朝门外嘶吼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小宁子几人破门而入,苏云照正在许景澜怀里不停地呕着鲜血,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疼得她眼泪直流,又见自己不停地呕着血,试图捂嘴,可浑身都使不上力来。
“娘娘!娘娘!”耳边是小宁子几人慌张的喊声。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太医来!”许景澜怒吼道。
又不停地点着苏云照的穴,以期能阻止她呕血,“阿照!阿照!阿照!”
“别困好不好?”许景澜见苏云照意识涣散,心中更是焦急不已,可无论他怎么点,苏云照都在无意识的呕着血,“阿照,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许景澜等不及太医来,立马抱着她向太医院狂奔而去。
许景澜脚下生风,很快就甩了行书、百锦一行人一大截。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夏日里的风这么一吹,他竟感到几丝寒意。
感受到怀里的人气息减弱,许景澜心乱如麻,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殿下!”维翰和严太医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许景澜眼中。
许景澜见到了希望。
“哎呀!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啊!”严太医瞧着苏云照满身的血,着实吓了一跳,手颤颤巍巍地探着苏云照的鼻息,察觉到一息尚存,松了一口气。
赶紧拿出他在方从进那儿求来的保命丸塞到苏云照嘴里。
“好了,殿下,我们快去……”严太医话没说完,许景澜就抱起苏云照往太医院去。
维翰连忙扯着严太医往回走。
一行人朝着太医院而去,着实把巡视的禁军吓了一跳,得知情况,立马去禀告皇帝。
严太医此刻正顶着满屋子人的压力为苏云照诊脉,瞧着许景澜神色,他心里一阵哆嗦。
搞不清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只能先按照老法子,施针护住苏云照的心脉及暂缓毒素蔓延,“禀殿下,娘娘中毒了。”
许景澜一个眼神过来,吓得他差点要跪地求饶。
“你能救吗?”许景澜冰冷语气之中还带着几丝焦急,不等严太医回答,许景澜便吩咐道,“行书,你马上出宫去找方谷主。”
“三日之内,方谷主必定得到宫中啊!”见行书迅速离去,严太医忙大声喊道。
“三日?”许景澜蹲在床前看着虚弱的苏云照,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绝望。
“太医院这么多能人,朕还不信救不回太子妃?”皇帝突然出现门外,门内众人忙要行礼,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阿景,你放心,朕已命太医院众贤速速入宫,这么多能人,太子妃必定能平安无事。”皇帝行至许景澜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许景澜嘴角扯不出一点笑意来,只是僵硬地点头。
皇帝知道他忧心苏云照,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东宫众人,独属于天子的威仪压得维翰几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此时,半路上回去拿四神汤的小宁子和宁嬷嬷也赶了过来,进了屋子,见皇帝在此,着实一惊,正要行礼。
皇帝仍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这是什么?太子妃用过的羹汤?”
皇帝这么问,小宁子自然不敢有所隐瞒,“禀陛下,这正是娘娘用过的四神汤,这汤出自碧青姑姑之手。这汤,原本是个殿下的。”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碧青是疯疯癫癫的,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曾伤害过许景澜,怎么今日就送了一份有毒的四神汤呢?!
“砰!”皇帝气上心头,一拍桌子,“好个碧青!朕看在敬仁的面上,留她在宫中休养,她竟恩将仇报!要对朕的太子,敬仁的孩子下毒手!”
“林信约,去!马上把碧青给朕打入慎刑司!”
林信约正要去,却见太后在屋外,忙行礼道:“太后娘娘。”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步入屋中,瞧见许景澜脸色略有颓废,皱了皱眉,转而对皇帝说道:“碧青素日疯癫,这四神汤也许是别人借了她的手要毒害阿景。”
皇帝不由得想起许景澜前不久被刺杀一事,心中怒火更甚,“林信约,你去,马上封锁东宫,不准任何人进出,把碧青和她身边的宫女给朕押到慎刑司,严加拷问!”
“是,陛下!”林信约见状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一直无动于衷的许景澜眉眼微动,却没说什么。在诸位太医到后,皇帝便离开了,许景澜则出了屋子,“小宁子,你让慎刑司的人盯着碧青她们,不要让背后之人下黑手。”
“是。”小宁子应了一声,便和维翰匆匆去了慎刑司。
“好了,阿景。夜深了,明日还有大朝会,你该回去歇息了。”太后出了屋子,对许景澜说道。
许景澜只转身行礼道:“夜深天寒,还请皇祖母回慈宁宫。”
太后叹了一口气,上前沉声道:“你是太子,最不需要的赞赏便是用情至深。你可知,你的这份情于她而言,是催命符啊!”
许景澜没有说话,太后也只能无奈叹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