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在世界的另一边,有一座至深的盆地,太阳曾经在那里陨落,频率喷吐了足足四十年,到现在都还没人敢过去探险。”
一座废旧的小村庄,身形矮小的老人朝着面前一个个满含期待的小顽童讲述故事。
她面容苍老而慈祥,原本金黄色的头发枯燥的如同杂草,一只手拄着拐杖,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些小机灵鬼。
一个小女孩高高举起手臂,用稚嫩的声音好奇的问道:“奶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啊……”
老人被这个问题问的沉默了许久,她眼角满是沟壑,皱纹里似乎藏了许多深沉的东西。
“啾啾就是笨啦,当然是因为奶奶是强大的共鸣者,上次村子外面的残象,她歘歘歘的几下就解决了。”
一个小男孩站起身,气势昂扬的比划了几下,看上去活泼的很。
村子里顿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看着这些活泼的孩子,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独自拄着拐杖朝村子外面走去。
兴许是年纪大了,她步履走的很慢,跨过荒草丛生的废墟,越过深可见底的沟壑,直到停在一处墓地前。
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矗立在面前。
沉重,漆黑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只能依靠字迹辨认归属。
墓碑很新,看上去时常有人前来打扫。
老人从每块墓碑前走过,每经过一处,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朵皱巴巴的白花来,放在前头。
她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似是在念叨着什么名字。
不过老人家上了年纪,总是喜欢自己念叨些什么,倒也正常。
墓碑实在有些太多,老人足足走了许久,才从墓地里绕了出来。
她回忆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搬来一块块石头,回忆一个个名字,再把它们刻在墓碑上。
无言的沉默。
她喘着气,看着天空汇集起的沉重乌云。
看起来要下雨了。
她已经太过苍老,一场雨都淋不得了,所幸依靠植物系共鸣者的特殊,才能活到今日。
她撑起伞,年迈的目光看向天际。
恍惚间,一道金光从天边坠落,落在不远处的山谷中。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呆滞了许久。
随即她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丢开伞,连拐杖都来不及拄,老人拼命的朝金光落下处奔跑。
雨水朝着天空逆流,她在艰难的道路中跌倒,又爬起。
终于,满身伤口的她站在山谷前,呆呆的望着山谷里的景象。
……
女人睁开眼,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推下悬崖,跌进海水里,却又从天空落下。
奇怪的梦境。
她捶了捶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木讷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漂泊者——”莫名其妙的,老人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喂,你别哭啊,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地面的水洼。
水面倒映出她的面容。
黑发,金瞳,带着一丝疲惫。
“我是……我是维里奈呀!你不记得我了吗?漂泊者!”老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维里奈?”女人摇了摇头,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了,是失忆,以前就是这样,我怎么给忘了……”老人擦了擦泪水,露出一个满是皱纹的笑容,努力解释道:
“你是漂泊者,是来拯救这个快要毁灭的世界的!”
“我……吗?”女人看了眼山谷四周,到处是倒塌的石块,看上去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
“我们先回村子去吧,然后我再慢慢跟你讲。”老人发出邀请。
女人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上,老人一直在絮叨着,不停的念叨着女人听不懂的话。
从对方短暂的言语中,女人还是分析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个名为索拉里斯的世界。
在一百年前,悲鸣降临,天灾在短短的时间里毁灭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
但老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活了下来,在被叫做鸣式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我说,您慢点走,别急。”
“没事,没事的,咦?”老人忽然拄着拐杖定住了。
她回过头,满脸歉意道:“我跑的太急,回来路貌似走错了,前方是一个无音区,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无音区?”
“就是会诞生强大残象的地方,你以前都知道的……,哎,眼前的无音区应该刚诞生不久,我们还是绕过去……”
“等一会。”女人忽然说道,她目光紧紧的看向面前无音区。
莫名的,她感受到一些,熟悉的波动。
“我想去看看。”
说着,她独自走向无音区的中央,站在十字声痕上,环顾四周。
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一直在跳动着。
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定有!
一定有什么他她所熟悉的东西在这里!
名叫维里奈的老人告诉她之前她来过这里,来过这个世界。
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要搞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
或许,能够帮助到失忆的她也说不定。
女人站立在无音区的中央,静静的思索。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波动袭来。
身后,有什么东西来了!
女人蓦然回头,和那个东西撞了个满面。
它低沉的声音紧紧贴着她,问道:
“你,看见我的冠了吗?”
一瞬间。
女人的思绪仿佛被拽进深渊。
她呆呆的凝视着。
一股莫名的柔软心绪强行的霸占了她的心扉。
眼眸中,为什么会落下泪水?
她不明白。
但此时此刻,过往的记忆飞速的,蛮不讲理的闯进她的脑海中。
她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变得满是情愫,像是一阵落寞在过往的风,藏着许久许久的话。
它,似乎也愣住了。
这个强大的残象,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迟迟没有动手。
它狰狞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现出和气势截然不同的……温柔来。
是回忆吗?
它也让你起来了,是吗?
无冠者。
沉默中,女人伸出手,落在它的脸侧,轻柔的抚摸着。
她有些泣不成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说出口:
“我看见了,凌安。”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