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沈寞院中的人是怎么死的?”
姜楠的此话一出,除了她以外的三人顿时沉默不语。
良久,湘珠才开口说道:“听闻,是姑娘的同类害死的,那之后,家主便换成了沈屈。”
姜楠拄着下巴,她总觉得这些天听过来整件事里面有些逻辑问题,但她一时抓不住重点。
唯有一一打量他人。
崔九面貌被毁,因此看不出神色,而湘珠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楠心中疑惑以起,便继续抛出问题:“对了,那边若是沈乔用来关人的,总有什么看守的人吧?我需要扮演么?”
“姑娘莫要担心,那边也是自己人。”湘珠回答。
姜楠露出不解,“沈乔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身边都是反骨仔,她都没发现?这不合理吧!”
“噗嗤。”崔九听见姜楠有趣的用词,终于是露出了其他的表情,他垂眸笑了一声,故意打趣道:“姜楠,你要不再想想?”
看姜楠有些想不通的模样,湘珠也明白了崔九想借此调节气氛,满眼宠溺地摇了摇头,加以提醒道:“姑娘可以试着把我们并非是当做一体来想。”
“不是一体?”
姜楠双手环胸,缓缓道来:“湘珠的意思是说,你们被收编的时候给了他人错觉,你们并非是被一个人派来,而是各有目的?”
她抬起眸子,瞧见在昏暗的马车内崔九正在努力地做一些更可怕的鬼脸,湘珠则是微微颔首鼓励姜楠继续猜测。
姜楠沉下心,试着溯本追源,来思考这件事。
“崔九你是赵国人。”
崔九两手搭在眼尾,往下一拉,做了个鬼脸,微微颔首。
“所以,在沈乔视角,她正在和赵国的厉万苏合作,而你是赵国派来助力她的?”
“不错,有点脑子。”崔九龇牙说道。
“但,若是如此的话……”姜楠转念一想,眸光微亮,“我明白了!厉万苏与魏国之间的战争,是在打假仗!”
崔九放下双手,点了点头,“一开始打得是真的,毕竟若不真打,沈乔又怎么会入局呢。而后期,渐渐地打假,为的是把沈乔掏空。”
真是一群坏人啊。
姜楠心想,随后她向湘珠问起,“那,湘珠呢?”
“沈乔知道我是谍者,是崔九告诉她,‘他的妻子乃是魏国细作,留在身边是为了好操控。’,这般一说,沈乔便会更加信任崔九。”
“可这么做除了让沈乔更信任崔九之余,总有别的吧?要不然感觉还是不划算。”姜楠嘀咕。
湘珠侧头看向外头正在赶车的以念。
姜楠立马懂了,是用真假落子,用虚招掩护真实目的——以念。
若是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混到一起,确实容易使人分不清。
……
这一路,或许是闲聊的缘由,时间过得很快。
没一会儿便到了沈府的后门。
小斯听见敲门声,探出一颗脑袋,看一眼撩起车帘的姜楠,便立马颔首开门。
马车顺势入了后门。
因沈府地广,马车进了后门之后,又继续在里面行驶。
其实姜楠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比如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认不认识,沈乔的安排还有什么。
待到她还没把心中的事一桩桩罗列出来,马车便到了别院。
这座别院素日里没人打理,萧条又阴森。花草疯长、石阶破败,一盏红灯笼悬挂在诡异的门前。
坐在石阶上的青衣姑娘闻声抬起了头,马车则是顺势她眼前停下。
她当即几步而来,见到探出身来的姜楠先是神色好奇,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又忽然失落。
“是你?”
姜楠见过此人,是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素娥?
商归以前的婢子,后来听说嫁人了。
素娥对着姜楠行了个福礼,随后无声地在他们的面前引路。
崔九和以念各自背起一人。
姜楠则是和湘珠并肩走在后面。
姜楠总觉得自己方才见到了素娥失落的神色,但又怕是夜深昏暗,没看清楚。
“素娥她怎么在这儿?难不成,也成了你们的细作?”姜楠小声地问起。
湘珠看了一眼素娥,与姜楠轻声道:“她是沈乔三年前抓过来,关在这儿的。”
“为什么?”
“素娥姑娘当年嫁的人,听闻与沈乔有些渊源。后来,沈乔杀了那个男人,浑身是血,把怀孕的素娥带到了这个院子里,关了起来。”
姜楠咽了咽唾沫。
湘珠短短几句话里,蕴藏了很多信息。
“那,那孩子呢?”姜楠看了看四周。
这里各处都是苔藓杂草,几乎没有孩子的踪迹。
毕竟是三年前的事情,若孩子出生,应该会跑会跳了吧。
怎会一地的苔藓,不怕孩子摔跤么?
湘珠压低声音,心疼的说道:“后来她小产了,管年见她终日颓废,不吃不喝,便将她放了出来。可她出来之后,却哪也不走,留在了这里。”
姜楠看了一眼瘦弱的素娥,神色心疼。
“对了管年又是谁?”
湘珠仅剩一只的右眼,说变就变,瞪向前方背着祝氏的崔九。她咬牙说道:“是那家伙的手下。”
……
管年是位少了一只左臂的男人。
他们来到这处阴冷潮湿又昏暗无光的院子里后。
众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纷纷地静默,即使说话也是压低着嗓音。
或许是尊重这座院子里的孤魂野鬼吧。
趁着大家各忙各的去关人,姜楠便也开始随意地打量这座院子。
这儿昏暗又潮湿,脚下的石砖缝隙里钻出一些肆意疯长的植被。
沈氏的族人,亦或者沈乔派人将这儿借做关人的地方,他们也不会特地改变这里每一样东西最后遗留的位置。
如院中大榕树下,让植物缠绕早没了原本模样的秋千。
葡萄架下,那方与爬藤植物缠绕在一起的木马。
大堂中央,与生锈的剑并排而放的几柄木剑。
应该是他们家中孩子的门口,落在地上和苔藓成为一体的弹弓。
房间里头,那一幅幅、一本本、一张张,落在地上早已字迹模糊的画卷、书籍、字帖……
案桌上,刻到一半的印章,和随意放在一旁的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