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我给你换药。”齐越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柜上拿药。
“齐越。”姜离眼睛骨碌一转,“亲事定在哪日。”
“下月初八。”
“这么晚?”
齐越仔细从一堆药中拿好了晚时该上的药,回身往矮榻走:
“已经是最近的好日子了。”
“过来。”
齐越招手示意姜离靠近些。
姜离皱了皱鼻子,窝在里侧没动:“我不是说越早越好?”
男人没回应,自顾自打开了药瓶:“过来换药。”
“就不能再早些吗?”
“姜离。”齐越声音淡淡,长臂伸出,一把捉住了姜离的手腕,“乖乖换药。”
姜离满心满脑都是要如何赶紧完成成婚这件事,被男子抓住手腕的一瞬,噌一下坐起了身子:“晚会儿姚荀会来帮我换药。”
齐越眉眼深了深,攥着药瓶的手加重了力道:“姜离。”
姜离不想搭理他,全当没有听见,自顾自搅起了头发。
很奇怪,按照平时,遇上这样不听话的人,齐越根本不会惯着,但面对姜离,他竟是没有丝毫的恼意。
无声叹了口气,齐越声音放缓了不少:“你听话将药换了,我便应你。”
眸光倏地一亮,姜离微微撑起身子:“说话算话?”
不就是换个药,和回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齐越认真点了点头:“算话。”
定住了片刻,男人的声音越发柔了不少:
“明日也是个好日子,但时间太过仓促了些,便安排了下月初八。”
姜离一个翻身半坐了起来,想也不想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就明日!”
齐越心底莫名起了些慌错,面上少有地腾了些热意,他反手握住姜离的手腕,眉眼垂着看向她,嗓音微微染上了些许的沙哑:
“好。”
“那等下便让人来给你做喜服。”
这一次,姜离的眼睛是真的亮了。
齐越看得分明,跟着她的笑意浓郁了些:“不过,先乖乖上药。”
姜离笑意略有僵硬,垂首打了声哈哈,咬了咬牙本打算豁出去了。
“郡主,姚荀取了今日的新药来。”
敲门声适时响起。
姜离感觉得很明显,齐越捏着自己手腕的手兀的用了气力。
“进来吧。”
对姜离而言,此刻的姚荀就是天神下凡。
没有多吝啬自己的情感,姜离装模作样安抚地拍了拍齐越的手背。
姚荀恭敬弓着身子,端着一托盘的药走了进来。
直至走近,姚荀快速抬头瞥看一眼,这才好像一副刚看到齐越的模样:“见…见过侯爷。”
“郡主这是今日新制的药。”
“就等你来了。”姚荀对着她招手示意,话里话外,都颇有深意。
面上全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情绪漏出,姜离挑眉扭头对着齐越扬起一个浓郁的打趣之笑:
“她既来了,自然用不着劳驾侯爷亲自动手了。”
齐越已经松开了握着姜离的手,手里的药瓶也放在了小桌上,神色显然没有了方才的柔情模样。
视线清浅了不少,看似淡淡然的目光落在了姚荀身上。
姚荀全程垂着脑袋,安安分分将药和纱布都分好。
直至看着她将药都分好,见身边的男子依旧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姜离心里已经是开始了新一轮的碎碎念。
她伸手,假意娇嗔着推了齐越一把:“换药呢,侯爷还在这儿?”
齐越浅浅勾笑,倒是并未多有坚持,起身一瞬在姜离看不见的角度,眸色凌厉着瞥看了姚荀一眼。
“我会让人安排绣娘尽快来。”
“还有其他事宜,都会一并处理了。”
“好。”姜离没停顿,大大方方欢快应声。
被破坏的心情因为姜离的话音好了些许,齐越折身又走了回来,大掌轻碰姜离的头,揉了揉她的发:
“今夜你要辛苦些了。”
“无妨。”
“明日,等我来娶你。”
齐越眸色黯沉了些许,但心里是高兴的。
姜离眉眼甚至都未抬一下,又是重重一声嗯。
男人很快离开了屋中。
姜离往窗户口探了探目光,确认着男子的确走了,这才返身:“给我吧,我自己换。”
事实上,这几日的换药,都是姜离自己动的手。
姚荀静默着,乖乖帮姜离褪去旧的纱布。
胸口处赫然明显的伤口窟窿结着痂,透着诡异泛黑的血肉,姚荀看过一次,之后再不敢多看。
姜离也知道她害怕,每次都只让她打着下手。
“你方才在外头都听到了?”姜离扯开最后一点纱布,低声开口。
平日里,姚荀定不会这个时辰来的,但今日偏偏在自己为难的时候出现,若说她什么都没听到,姜离自然是不信的。
姚荀头始终垂着没抬,规规矩矩,将药瓶递了过去。
她今日的确来得早,也的的确确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按理,她该在门口守着等着,但是她听到了齐越的话,伸手敲了门。
见她不说话,姜离接过药瓶,快速看了姚荀一眼:“怎的了?”
没等她听到女子开口,手里异样的手感让她下意识低头去看。
和药瓶一起被递过来的,是一个小小的纸张方块。
姜离略有诧异,依旧是正常的视线看了一眼姚荀。
姚荀身形端端正正,将她换下的纱布折好收起,还是一言不发。
见她不开口言语也不看向自己,姜离倒也没有多想,只拿起那张信笺块儿展开。
字迹并不好看,甚至透着些幼稚之风,但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整一张纸。
姜离看东西的速度向来很快,一目十行的结果就是她倏地抬起了视线,灼灼看向面前的女子。
“你…\"
自进屋后就没有抬头的姚荀终于抬起了视线,眸眶泛着红,她抬手掩着口,示意姜离莫要出声,而后拔高声音刻意道:
“郡主,我来给您换药。”
姜离微微张口,信笺上的信息太多,以至于第一遍她都未消化得了。
她心口位置微裸着,手里捏着那张纸,双腿盘坐在床上了,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反应。
直至她看到姚荀,在自己面前双膝跪下,而后重重磕了下去。
下一刻,姚荀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袍,虽只露出了半个肩头,但上头的伤口,已然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