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姜离下巴位置仔仔细细系着带扣,陆泽淮眉眼清冷:
“江陵余孽一日不死,流云这个位置便坐的一日不安。”
“你该理解他。”
女子轻轻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披风的白色绒毛衬得她的脸泛起娇嫩的红晕,眼睛随着笑意变成弯月:
“以萧流云的脑子,他只会直截了当带人杀了他们。”
“这样的谋划,是谁想到的呢?”
寒风已经被宫门挡掉了大半,但还是将女子的发往前吹得高高扬起,丝丝缕缕,扫在陆泽淮的面上。
姜离笑得很是温柔,全然没有往日咄咄逼人的样子。
陆泽淮本要收回的手,自上而下,落在了姜离的腰间,带着她往自己的怀中靠。
她真是长大了,身体上也好,心智上也罢,都长成了足够站在他身边的完美模样。
“天寒,开春前便不要总往宫外跑了。”
姜离看似没有动作,实则双脚用力死死钉在了地上,根本没有随着陆泽淮的手而动。
“那怎么能行?”姜离笑得烂漫,但眼里的寒光在一点一点变浓,“成亲之后,我哪里还有住在宫中的道理。”
陆泽淮搂住她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看向姜离的神色里,笑意渐浓。
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姜离的面庞:“你说什么?”
姜离摸到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男子的手指:“我要和叶子旭成亲。”
男子的瞳仁隐隐缩紧,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借着姜离的动作松开手,转而抬起,轻轻拍在了姜离的额头上:
“姜离,你又任性了。”
姜离嘴角勾起肆意的弧度,手掌覆在陆泽淮的肩头,毫不客气推开他。
“流云不会准的。”
“没人能管得住我。”
“萧万辰都不能,他萧流云更不能。”
“逼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很可惜,我不怕死。”
姜离不仅不怕,更是盼着死。
陆泽淮看起来并未因为女子的话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澜,他释然一笑,退开步子,给姜离让出了入宫的路:“那可要让人挑个好日子了。”
男子的行为动作有些出乎姜离的意料,她本以为他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让姜离能寻到正经远离他的理由。
她没再留步,径直往宫里走。
方才出来的着急,这会儿回来她要好好问一下小右子的情况。
眼看着郡主走远了好些距离,竹夜上前:“爷。”
竹夜心思一向缜密机智,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做事又滴水不漏。
他于路途中看见了郡主,这才加快了车马,走了另一条路赶在姜离出现前一刻,让车马停在了宫门前。
直至姜离身形完全消失在眼中,陆泽淮颠了颠肩头的披风,转身就往车马上走:“去都察院。”
……
萧流云来安合殿的时间,比姜离所想的要慢了一天。
那会儿,她正在给小右子调药。
也是真的凑巧,她从叶子旭那里拿回来的药书里,正好有治疗烧伤的方子。
烧伤太过严重,小右子几乎已经到了不能见太阳的地步,就是走出门,也必得披着厚重的黑色衣袍。
“姜离!!!”
萧流云的声音响起的第一瞬,在侧殿眯睡着的小右子陡然惊醒,缓慢着靠近窗户缝隙,看到了外面一身龙袍的萧流云神色愤恨着跑向主殿。
姜离手里捣弄石舂的动作没停,整个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道。
萧流云是今早下了朝才听到的这个消息,脑中根本毫无理智可言,直奔安合殿而来。
“谁都不准跟进来!”
迈入门槛的一瞬,萧流云重声落下。
急急跟着的小太监登时刹住了脚步,同时一把拦住了身后的一溜侍卫,更是抬手将殿门给关了起来。
炭火烧的很旺,殿上很是暖和,姜离只着了一身自制的简约居家袍。
“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流云直奔女子身前,不管不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起。
“姜离,你要怎样眼中才能看到我?!”
萧流云的动作极近粗鲁,扯起女子的一瞬,整个人宛若猛兽一样将她扑倒在一旁的矮榻上。
他疯了一样去拉扯姜离的衣襟,浓烈的男子气息喷在姜离面上。
姜离只是反应慢了短短一拍,已经感觉到自己胸口位置一凉。
巴掌高高抬起,狠狠拍在了萧流云的脸上,双膝毫不犹豫向着男子的下体重重踢去。
“滚开!”
萧流云已然完全没了理智,纵然那巴掌,那膝盖,让自己已经疼得找不着北,他还是入了魔一般低头去啃咬姜离的面颊和嘴唇。
“你是我的,姜离……”
“我要了你,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姜离眼睛瞪得老大,双臂用力抗住萧流云的动作。
她下手绝对不轻,正常人早就该疼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
“你他妈来真的是吧?”
姜离恼得爆了粗口,手脚并用,以一个很是难看但极其有用的乌龟蹬姿势狠狠将萧流云推开。
她本就气力大,鲜少会对人使出全身的气力,这一次,也算是头一回。
萧流云整个人被她狠狠踹了出去,没有任何防备,后脑后背,重重砸在了后头的墙上。
两旁的花瓶架子随之倾倒,瓷白的花瓶顿时掉落在地碎成一地的碎片。
殿中,顿时弥漫起厚重的血腥之气,和药草香混合,让人格外不适。
叮叮哐哐的声响惹得外头守着的侍卫都惊了一瞬,各个都向着为首的太监看去。
小太监摆手压了压掌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示意众人不要担心。
迅速将自己的衣服拉扯好,姜离从榻上站起身,顺手就抄起了桌上方才自己捣舂的杵臼直直指向萧流云,气喘吁吁怒吼道:“萧流云,你他妈还是人?”
去他大爷的礼数,去他大爷的谋划,姜离现在只想要么他死,要么自己死。
气血攻心,心里这么想着,姜离举着杵臼就往萧流云头上砸去。
“嘭——”
萧流云倒抽着冷气,眼前有些模糊,他感觉到自己后脑勺湿漉漉的,歪头抬手去摸了摸,正巧躲开了姜离的那一下。
杵臼狠狠砸在了男子的肩头,发出了沉闷的骨头断裂声。
姜离看见萧流云从后脑勺收回的手上,满是黏腻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