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远近都有，此起彼伏，看来宫里宫外都在热闹庆祝着这个大好的日子。
盯着窗户口看的有些出神，以至于邓仁出现解开牢笼锁头都没能吸引到她的注意。
“郡主。”邓仁站于牢笼中的暗处，看着姜离仰头看外头的侧脸，妄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女子的神色太过平静，一双眼睛看得空灵，依旧静静看着高处窗户。
“郡主。”邓仁又唤了一声。
姜离侧首，淡淡然看向来人。
从云层中露脸的月亮光忽的就映照在了她的脸上。
平淡如水一样的神色，似是看淡了生死一般，姜离温和地向着邓仁方向看去。
伸手勒了勒腰间的束带，姜离反身坐到破旧的桌前：“今日元正，团圆之夜，你怎么有空来这儿？”
邓仁脸色微微一热，脚步上前了些：“往年都是在禁阁过的元正节，今年换了地方，总有些不习惯，就…回来看看。”
姜离怎么会不知道他所想，抬手示意他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有话便说，拐弯抹角还真不是你的风格。”
邓仁未坐下，沉吟了片刻：
“对郡主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皇上已无性命之忧，但昏迷过重，这几日只清醒过几个时辰。”
姜离不为所动，双手自顾自整理着衣袖。
“但凡清醒之时…口中一直在唤郡主的名字。”邓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知晓的情况全盘说出。
“他没死。”姜离嗤笑，“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邓仁惊得扭头去看牢笼外头，生怕姜离说的话被旁人听到：“皇上若薨，郡主必然也会……”
“嗬。”姜离轻轻叹气，自嘲一笑。
死不掉的，就算萧流云被自己打成重伤而亡，陆泽淮也定不会让自己死的。
外头的鞭炮声比先前大了不少。
两人的视线同时向着小窗户看去。
不同的是，邓仁的目光下一瞬便移到了女子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今年宫里，有烟花会。”
姜离收回眼，看向他。
往年元正节，年年都是只放炮竹不放烟花，按照萧万辰的想法，意思意思便行了，不必要多费钱财做那些空有的花架子。
“属下可以带郡主去看。”邓仁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说出口。
下一刻，不同于炮竹声的烟花炸声四起。
大抵是烟花飞得足够之高，高到越过了禁阁的高墙，闪烁的斑斓光亮从窗户口映入了牢笼之中。
两人听到，禁阁内四处响起了惊喜的欢呼声。
姜离如何看不到暗色中男子隐隐泛光希冀的眸子，她站起身，双手圈住胸口，释然低笑：“不了，到点睡觉了。”
一朵绚烂至极的烟花陡然在空中炸开，照得整个牢笼里明亮至极。
同时照亮的，还有宫里的思离殿，即是从前的端心殿。
萧流云登基头一日，便即刻换了牌匾。
烟火之绚烂，惹得殿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向着外头高空看去。
陆泽淮坐在窗口对面，双手交十置于下巴位置，看着烟花许久后，压下视线看向眼前人：
“上次说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窗前，叶子旭身子微微僵住，看到烟花那一瞬时的欣喜之意沉下，他缓步转过身，先是看向陆泽淮，继而看向了龙榻上昏迷未醒的萧流云。
袖中双手握拳，叶子旭停顿了片刻：“我死和救他，我只选其一。”
“你没得选。”陆泽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叶子旭性子虽温和，但不是懦弱，他知道，眼下自己还有可以争取的机会。
“你只能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这两件事，你都得做。”
“若我不救他呢？”叶子旭梗着脖子，已算是他最大的气势了。
“你医术的确精良，但天下能救他的，并不只你一人。”
陆泽淮起身，缓步走到叶子旭面前。
两人个头相当，一个气势清冷在上，一个温和又带着防御。
“叶子旭，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你没有资格同我谈判。”
“当然，我既给你了选择的余地，你自然可以拒绝。”
“至于你爹娘，便是另做打算了。”
“你这是威胁！”叶子旭的拳头恨不得下一瞬就挥到陆泽淮脸上。
“是你优柔寡断。”陆泽淮略微倾身，面色虽清冷，但掠夺气势十足。
只同陆泽淮对视了这一眼，叶子旭所有的情绪顿时软了下来。
殿中檀香寥寥。
叶子旭的心，完完全全沉入了黑暗里。
……
姜离数着日子在禁阁又过了半月之多。
期间不是没人过来请她出去，但她一概未理，只言这儿不错，打算久住。
只是让姜离奇怪的是，这么久，小右子竟全程都未出现过。
第二十二天。
姜离早醒来，习惯性拿笔在枕旁的纸张上写下阿拉伯数字二十二。
外头登时熙熙攘攘响起了许多的脚步声。
姜离慢条斯理梳着头发，对外头的事情全然没有任何的兴趣。
叮叮当当的锁链声音响起，她的余光向着牢笼门处瞥看去。
两队下人，婢子也好太监也罢，各个手里端着大红色的物件儿。
领头的婢子更是恭恭敬敬，手中端着折叠好的大红喜袍走至姜离所在的牢笼。
最后两下干脆利落将头发束好，姜离走近领头的婢子，伸手将端盘上的喜袍抖落了两下：“这是哪位爷打算娶我啊？”
她在牢里，不知道外头的消息，下意识以为是萧流云或者是陆泽淮。
“谨照安合郡主之意，招平民叶子旭为郡主夫君。”
“今日即刻行婚亲之礼。”
姜离这才看见，侧旁跟着的那个说话的小太监，是萧流云的贴身太监。
“郡主，宫外的郡主府邸也建好收拾妥当了。”
“今日大喜，都已布置好了。”
“就等您换上喜服，出宫迎娶了。”
捻布料的动作慢了一些，姜离盯着喜袍上绣的金色鸳鸯看了片刻：“你说的是，萧流云同意了？”
小太监神色惶惶，根本不敢搭话：“郡主可早些换了喜袍，吉时快到了。”
双手捏住喜袍的肩线一个抖落展开，姜离自行披到了身上，没等婢子动手，喜袍已经是穿了大半。
她迈步走出去，再未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