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喝，水就凉了。”
苏培把玻璃杯推到他面前。
“我在生气你没看到？”虞越的语气说不上多凶，但眼睛里有被压抑过的恼意。
苏培朝他望过去，他以前生气的时候喜欢歇斯底里，也喜欢恶作剧，但这两年……
人会成长。
“看见了，可我每次哄你，你好像都会生气的更厉害。”
虞越气结，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下两口温水，蜂蜜的甜味在口腔蔓延开，身体回暖了些，心里堵着的气好像也有点散去。
他再喝下两口，是舒服了点。
“当我没说。”
“我们别藕断丝连的了。”他的眼睛重新恢复薄情和清明。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残忍吗？”
苏培依旧是那轻缓的语调，只是语气里夹杂了些落寞。刚好有冷风从未关紧的落地窗吹进来，虞越单看坐在沙发上的他，便觉得他有些可怜。
明明他什么也不缺，好的出身、好的学历，优秀的父母，金钱自由，精神也独立丰盈。
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虞越突然起身，坐到他旁边。
“没什么残不残忍的，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我们是金钱交易的关系，投入感情就不必了吧。”
“再说，你父母也不太欢迎我，刚好我也没打算继续，我很感谢你帮我渡过困难的那几年。”
“我们好聚好散。”
他侧过脸去看他。
苏培喉头微动，眼睛漆黑的像摸不见底的深潭。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织在一起，空气安静一瞬。
许久，他才听他说出一句。
“不是金钱关系。”
虞越唇角微微勾起，他移开视线，眼睫垂下。眼睛没什么焦距，也没什么笑意，语气故作轻佻：
“别跟我说你投入感情了？算了吧，我是个俗人，我一开始靠近你就是想得到你的钱，你是知道的。我们互惠互利……”
“你说了，那是一开始。”
苏培定定的望着他，虞越即使不看着他，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带着点压迫感，让人很不自在。
“我喜欢你，也爱你，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清醒的不清醒的时候都说过，只是总被他含糊的敷衍过去了。
虞越顿了下：“分手我也说过很多遍。”
苏培再次沉默，他抬手拿起那杯没什么味道的温水喝下两口。
“越越，不提分手了可以吗？”
他重新望向他，语气近似乞求。
“你今晚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去和家人团聚，一起看春晚，一起吃年夜饭。
虞越起了身，也敛去所有情绪，没回他那句乞求的话。
他打算去洗澡。
他刚迈出一步，门铃就响了。
虞越眉头微蹙。
这么晚，会是谁？
门铃再次响起，还有些急促。
沙发上的人没动，他只能转了身，自己去开门。
“呦！终于舍得开门了？没打扰你们好事吧？”
苏淼笑着，提了两袋子东西挤进门，鞋子都没换，直接进了客厅。
“你能不能讲点礼貌？”
他让她进来了吗……
“讲什么礼貌？给你们送吃的还要讲礼貌，当我什么？”她把一堆热乎乎的吃食放桌上。
苏淼一眼就看见坐沙发上显得有些落寞的她哥。
她内心啧了一声。
好惨。
“哥，削个梨……”苏淼从装水果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梨，递他手上。
“……”
苏淼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她哥的冷眼扫视。
“干什么啊？我三更半夜跑来给你们送吃的 ，你们这么这样对我。”
“换一个水果。”
“啊？”
“有苹果没有？”苏培紧绷着脸，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谁吃那种无聊的水果啊？这里只有梨。”
“哥，你快点削，嫌麻烦你削一个就行，切了分着吃。”
苏培什么也没说，直接拿了两个进厨房。
“卧槽，你不能只能削你们两个的份啊，我也要吃的！”苏淼冲着厨房的方向喊。
“我不吃。”
虞越懒得应付他妹妹，刚想去洗澡，被她拦住。
“别走啊，趁着桌上的东西还热着，不吃就浪费了。”
“大年初一的天还没亮，就这么着急串门了？”虞越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收回视线。
“你记岔了吧，初二才是串门的日子。”
“……”
有什么区别，他又不希望别人来串门。
“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跟你说。”苏淼动作不算好看的将袋子解开，把吃的全拿出来，盖子被掀开，香气四溢。
虞越在自家酒吧混了一整天，闻到香味才想起来自己亏待了肚子很长时间了。
他在面对苏淼的时候没有面对她哥时那么的不自在，他干脆重新坐下，自来熟的拿了其中一份芝士焗饭过来。
“叫你们家阿姨煮的？”
“我家阿姨放假了。”
“这是外卖，我开车到了楼下，刚好碰到外卖小哥，顺便拿上来。”
“……”
“谁点的？”
“我哥啊，你没看到吗？这里只有两份。”苏淼吃着属于她哥的那份吃的不亦乐乎。
“……”
虞越又朝桌上的东西看去一眼，只剩一小盅热汤。
苏淼大口吃着，吃到一半，她似感叹了下，随意提起。
“这两天你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没打算理她。
“你们没吵架吧？”
“没有。”
“我爸妈就那样，思想转不过来，正常的。他们骂你，你就怼回去，我经常跟他们这么对着干。怼回去，心里就舒服了。”
“懒得怼。”他长这么大，又不是没挨过骂，再难听的他也听过。
“那你迁怒我哥就没必要了吧……”
“谁迁……”
“我哥这两天都在公司忙上忙下的，听他的助理说他因为一个项目两天没睡过了。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就是为了赶工作进度想着除夕见你。你看你这么没良心，还跟我哥闹，你们这些小情侣真的好别扭……”
“谁闹了？”他皱眉。
苏淼忽然放下勺子，抬眼看他，可以说是语重心长。
“虞越，我哥也会累的……”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好幼稚，你明明比我大一岁，怎么比我还幼稚，喜欢又不……”
“小时候营养不良，心智长的不成熟，不行？你管我幼不幼稚？吃完就滚，我现在没心情照顾你这个客人。”
苏淼本来想好声好气说话的，但他说话真的很有让人生气的本事，她至今都不知道她哥是怎么能这么好脾气的跟他谈了这么多年。
“你不仅幼稚，说话也难听……”
“苏淼。”苏培呵止她。
她耸了耸肩。
算了，该说的话她也说了，爱听不听。
苏培把切好的梨全放保鲜盒里，装袋子递给她，她也不客气，直接拿走了。
门重新被关上，客厅只剩他们二人。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死气沉沉的氛围却没变。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好像更浓了些。
“你满意了？全世界的人都在说我不好。”虞越将身子后仰，整个人往沙发靠背的位置上倒，他的身体慢慢陷进柔软的沙发内。
心堵的有点难受。
早知道他就不放她进来了，又或许今晚在酒吧待一整晚……
那样他也看不见苏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