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家铺子都关着门，就算有开门的，也没什么人。
街上也没有逛街游玩的人，只有抱着孩子，哭着找大夫的。
每个人脸上都没了喜悦，热闹的京城，也不复存在。
天子脚下，都已如此，可以想象，其他城池如今是何等凄惨的模样。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降这么大的苦难给他们。
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阮禾竹是谁，却要去给她陪葬。
他们只是这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人，甚至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在他们这些上神眼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没人在乎他们的消亡，也没人在乎他们经历了什么。
可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娘亲，我想下去走走。”
姜清晚看着外面说道，她想要好好的看看京城，看看这个世界。
“好。”
俞书兰将她抱下马车，本想着抱着她走的，可姜清晚却坚持自己走。
“大夫，求求你给我拿点药吧，我孩子快不行了。”
“求求你了。”
走到药店旁边，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不停地对着店铺老板磕头。
老板无奈的说道，“这药早就卖完了，哪里还有啊。”
“现在整个京城都没药了，你就是撞死在这，也无用的。”
听到老板的话，妇人无奈的仰天痛哭，“老天爷啊，这是要让我们等死啊。”
哪怕吃药作用不大，可有药总归是有希望的，如今连药都没了，他们是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看着妇人流血的额头，还有她那无助绝望的模样，姜清晚忍不住想走上前看看，却被俞书兰拉住了。
她冲着姜清晚轻轻的摇摇头。
若是姜清晚出手救了这个孩子，她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条街了。
姜清晚明白她的意思，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
这一路上，如那妇人一般绝望的，不在少数。
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怕是没几个孩子会活着了。
从孩子，再到年轻人，最后到老人，多么残忍的灭亡方式。
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天道是要一点点的摧毁，所有人的希望。
突然，姜清晚看到路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她脸色绯红，眼神有些迷离，明显是染病的状态。
可她强撑着意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力的扎进自己的胳膊。
这一举动，不止惊住了姜清晚，就连俞书兰都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走上前，拿出手帕替那孩子包扎伤口。
“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孩子声音轻飘飘的，“我怕自己晕倒，扎一下，就能清醒了。”
说着，她掀起袖子，只见她的左胳膊上，满是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血。
“只要我保持清醒，就不会死了。”
“你…几天了？”俞书兰强忍住眼泪，心疼的问道。
“四天了。”女孩有些骄傲的说道，一般生病三天就会死了，可女孩已经四天了，依旧清醒着，可见她的意志力有多强。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俞书兰颤声说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女孩低下头，无助的说道，“可我不能死，我死了，奶奶就没人照顾了。”
“你父母呢？”
“我娘亲爹爹，两年前就死了，一直是我和奶奶生活的，可奶奶腿受伤了，走不了路，要是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一直坚强的她，此时却流出了眼泪，她怕自己会死，可更怕自己死后，奶奶没人照顾。
因此，哪怕再痛苦，她都要活着。
“好孩子。”
俞书兰也忍不住流出眼泪，因为阮禾竹那样不堪的人，这么折磨孩子，何其地不公啊。
早知道会这般，她就是将阮禾竹囚禁起来，也要让她活到老。
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谁都改变不了。
姜清晚走到那孩子的面前，递给她一颗药丸，“吃了吧。”
俞书兰刚想出声阻止，可看到那孩子满身的伤痕，终是狠不下心。
那女孩看了姜清晚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药丸，吞入腹中。
不到片刻的功夫，女孩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就连身上的伤口都好了。
“这…”
女孩很是诧异，刚想起身拜谢，可扫视了一眼周围，立马低垂着头。
又装作生病无力的模样，“谢谢你们，我要回去照顾奶奶了。”
“好。”
俞书兰见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松了一口气。
等那孩子走了以后，俞书兰担忧的说道。
“晚晚，我们回去吧。”
这样的可怜人不在少数，再走下去，她怕自己会心软，也怕姜清晚会心软。
“坐马车上吧，我想将京城逛一遍。”
姜清晚今日出来，就是为了到处看看，又岂会轻易的回去。
她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被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在外面走了一下午，看到了因为孩子去世，痛苦哀嚎，想要寻死的父母。
看到了为了救孩子，求神拜佛，无助祈祷的父母。
还有那些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没了生机。
生命，多么脆弱，他们连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回到将军府时，又看到将军府外，跪满了人。
而郭慕淮脸色苍白，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救人。
郭慕淮一个刚修炼的凡人，尚且如此，而自己作为神女，却想要逃避这份责任。
这一刻，姜清晚只觉得她不配为神。
“淮儿…”
突然，宣阳王妃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将军府。
只见郭慕淮，口吐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即便如此，他也被那些人围着，想要让他撑住。
哪怕死，也要救了他们的孩子再死。
他们很残忍，可他们也只是想要救自己的孩子。
宣阳王妃扶着郭慕淮，想要让他回去休息，却根本走不出去，她只能无助的祈求着众人，先让自己的孩子休息休息。
可她怎么都走不出去，姜家人想要将那些人拉开，可为了孩子，他们也都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