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月看着被主人踩在脚下的女儿,心中强忍着冲上去刺死这个畜生的冲动,牙关紧咬嘴里都渗出血来,咸腥的血液味道让马三月的脑子稍稍镇静了一些。
他把口中的血水吞咽入喉,才强装镇定的走向主人。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一样说道:“主人,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今日有军令传达,明日要与蒙、唐二军正面决战,你作为肖列家的头兵,我要跟你交代一下作战任务。”
吐蕃奴隶兵是以奴隶主为单位,但是上阵打仗奴隶主肯定不能冲在前面,所以奴隶主就会安排一个或多个备受器重的奴隶带领其他奴隶,一般百人会有一个头奴兵,简称头兵。
所谓头兵,就是奴隶兵中领头的,这么叫的原因也很简单,奴隶就是牲畜,羊群有头羊,奴隶群有头奴也很合理。
马三月面色平静,恭敬答道:“是,请主人示下。”
奴隶主德尔肖列便把作战计划详细跟马三月说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吐蕃和四诏有十五万联军,人数上有绝对优势。德尔肖列觉得稳操胜券,说到激动处不由自主踏了一下脚。
趴在地上的荷花一时没注意,吃痛之下竟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德尔肖列非常生气,下意识的就是一脚把荷花踢飞,正要起身补上一脚的时候。
马三月顾不上心中的痛苦,连忙跪在地上拽着德尔肖列的裤脚,乞求道:“主人,小女冒犯了你本是该罚,可她体弱经不起折腾,请你饶她一命,让我替她受罚吧。”
如果是别的女奴,就叫这一声惊到主人,下场可能就很凄惨,不过德尔肖列考虑明天还要指望马三月在战场上为他立功,现在如果因为这个女奴情绪波动,导致作战失误就不好了。
于是德尔肖列放下了抬起的腿喝道:“退下吧。”
荷花连忙跪好,磕头道:“谢主人饶恕!”
马三月也连忙叩谢:“谢主人饶恕之恩。”
德尔肖列笑呵呵的把马三月拉起来:“哎呀,刚才说话太过投入,一时竟然忘记这是三月你的女儿,不然我也不忍心责怪。”
马三月听到德尔肖列自责的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连忙再次跪下:“主人在上,奴婢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冲动才求情的,还请主人责罚我吧。”
德尔肖列这次没有去扶马三月,而是说道:“责罚就算了,明日战场之上奋勇杀敌便是报答我了。”
“主人放心,三月必定奋勇杀敌,绝不后退。”
德尔肖列看到马三月被自己拿捏服帖,心中很是得意,果然是牛羊一般的东西,抽两鞭子再给点好处,马上就开心的摇尾巴。
“好了,现在时间尚早,你去与肖列家其他头兵碰个面,明日好配合作战。”
“是,主人!”
马三月踏出营房的一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心中暗骂:畜牲就是畜生,以为所有人都是畜生,殊不知就算是畜生也是有尊严的。
女儿,再忍耐一天,为父便带你逃离这炼狱。到时一定手刃这畜牲。
马三月首先去了女奴所在的营帐,看到荷花空洞的眼神,内心的疼痛难以言表。
马三月道:“荷花,你没事吧。”
荷花听到了马三月的声音抬起头,眼睛中才有了一丝生气:“阿耶,我……没事。”
马三月本来想透露一些事给荷花,可担心隔墙有耳,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安慰几句后嘱咐了一句:“明天如果发生了兵败炸营的事,就用木炭在营房外画一朵梅花,然后躲在营房不要乱跑。”
荷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这个你别问,阿耶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马三月嘱托完荷花,又召集了肖列家的其他头兵,进行了非常投入的讨论。讨论完之后又回到各自所带领的奴隶群,进行了又一轮的沟通传达。一个个都显得干劲十足,这些猪狗一般都奴隶居然有了那么一丝战士的身影。
德尔肖列看在眼里十分的欣慰,没想到这些头兵如此的积极,明天的战阵之上必然能够取得不俗的战功,看来自己对马三月的策略相当正确。
殊不知此刻类似的情况正在吐蕃奴隶军营的各处上演着,而奴隶主们也前所未有的觉得信心十足,相信明天一定会打一个大胜仗。
……
四更造饭,五更整军。待到天光大亮时,蒙、唐联军已经排兵布阵完毕,朝四诏、吐蕃联军攻去。
双方如同约好一般,在两座城池中间地带相遇,两军进入了对峙状态。
表面看上去双方旗帜鲜明,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实际却是各怀心思。
唐军士卒皆着黑色,但是这整齐的军阵中却有一抹异色,就像纯黑的战马有一撮灰白色毛发一样,特别惹眼。
郭运的部队紧挨着张景仁的部队,他讥讽道:“张将军,看来此战你是放弃了啊,你看看你带的都是什么兵,穿着奇装异服,脑袋上顶口锅,背上还背着一个烧火棍,难不成你是要带着一群火头兵杀敌,哈哈哈!”
郭运一笑,身边的副将也跟着嘲笑张景仁。
但是张景仁此时却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事。不过身旁的滕毅却不是什么好脾气,直接回怼道:“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记住了,这个叫做单兵作战服,今日过后将会成为神话。还火头军,真是虾虫……呃……虾虫不能当兵,你个虾兵,瞎了狗眼,一会就瞧好吧!”
虽然滕毅的话说的乱七八糟,但不妨碍其杀伤力,郭运被气的不行:“忘了张景仁身边还有一个火头军,我看你就嘴巴厉害,等下看你怎么死。”
滕毅反驳道:“你才……”
“够了!安心待命!”张景仁打断了滕毅的话,又转向郭运:“郭将军,请回到你的阵营,否则别怪我战后到大帅那告状。”
郭运讥讽不成还碰了一鼻子灰,挑衅道:“告状,等你有命回来再说吧!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