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镇北侯曾经去乔家想要迎娶乔婉柔被拒之事?”江珣轻声询问。
“正是。”苏嬷嬷点点头,“本来此事是在侯爷迎娶夫人之前发生的,可侯爷始终念念不忘,以至于夫人落下这心病。我屡次劝说夫人想开些,何必跟一个死人怄气?但夫人就是听不进去,反而让我去求太后娘娘。”
“后来,太后娘娘来到了徐府之中探望夫人,夫人便,便……”苏嬷嬷说到这里,略有些停顿,神色有些犹豫。
“苏嬷嬷不必担心,有圣上旨意在此,你只需如实说来,没人敢害你分毫。”江珣轻声提醒,给苏嬷嬷吃了一颗定心丹。
苏嬷嬷这才接着说道:“夫人便求太后娘娘帮她,将乔婉柔的尸骸收到镇北侯府的墓地之内安葬,好让镇北侯每次归来,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江珣和颜子苒都错愕了一阵。
底下的百姓听了,议论纷纷,这做法虽然有些无耻,但考虑到韩家谋逆,那乔婉柔也是罪人,能够葬入镇北侯府的墓地之中,已是一种福气。
他们纷纷夸赞镇北侯夫人品性善良,镇北侯痴情专一。
“谁知,太后娘娘听了,却是呵斥夫人愚蠢,当即就让人将乔婉柔的尸骸撅起来挫骨扬灰。之后还扬言要乔家上下鸡犬不宁,让夫人大可安心侍奉侯爷。”
苏嬷嬷说着,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担忧。
金三宝立即站起来:“大胆,你竟敢编排太后娘娘!来人,将她拿下!”
两个太监就要去抓苏嬷嬷,却被陈松伟给拦住。
“是否是编排,请镇北侯府夫人前来对质,便知真假。”
陈松伟一句话,顿时百姓们纷纷都叫嚷起来。
江珣正要开口让人去镇北侯府请镇北侯夫人过来作证,不远处就来了一队兵马。
镇北侯徐英彦,骑着马缓缓而来。
人群看到这队兵马,纷纷让路,让镇北侯来到了台子旁边。
“适才听闻,几位大人要传召内子,不知有何要事?”
江珣站起身,对镇北侯施礼后,答道:“请镇北侯夫人过来对质几句,问明一桩陈年旧案。”
“内子近来身子抱恙,恐无法前来,江少卿还是另寻他人吧。”
镇北侯一手握着马鞭,对着江珣拱拱手,就要策马前行。
“镇北侯乃无关人士,随意即可。但镇北侯夫人乃关键人证,不得不来。”江珣对着几名大理寺衙役微微抬头,这些人立马就要走。
镇北侯身后的将士当即拦住,纷纷看向镇北侯。
镇北侯冷冷地注视着江珣:“几年不见,你倒是长了些锐气。”
“本官奉旨行事,镇北侯意欲抗旨不成?”
镇北侯眉头微微皱起,那一张饱经沧桑的冷酷脸庞,看不出有丝毫神色变化,只是那一双眼睛,如同刀枪般锋利。
“呵呵。”他口中迸出一阵轻蔑的笑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让路!”江珣不再理会他,转而看着几名拦住大理寺衙役的将士。
但这些将士没有镇北侯的点头,就是不肯让路。
江珣只好亲自上前,一步步贴近这些将士。
哪怕这些将士都拔出了佩剑,他亦无所畏惧地向前,向着剑锋撞去。
这些将士还真就不敢当着上万京城百姓的面动手,被逼只能不断退后,最终让江珣突破了防线。
那几名跟在江珣身后的大理寺丞、大理寺正等,纷纷带人去了镇北侯府,再无阻拦。
江珣再次回到台上,看向了镇北侯。
镇北侯眸光出奇地平静,只是朝着江珣微微颔首:“有你父亲几分风骨了。”
说着,他就策马准备进皇宫。
“镇北侯,不知当年太后要将乔婉柔挫骨扬灰之事,你可知晓?”颜子苒在这时突然上前一步问道。
镇北侯听到声音,寻着方向看来,猛然一怔。
他那原本千年不变的僵硬脸庞,写满了惊讶的神色,错愕地看着颜子苒。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再次恢复了那僵硬如同铁石般的脸色。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颜子苒没再说话,她方才还想着,要是镇北侯知晓,若他阻止太后的话,说不定乔婉柔的尸骸还能保存下来。
如今看到镇北侯这副神色,她便知晓,她的母亲多半是被挫骨扬灰,想祭拜一番都没可能了。
镇北侯见颜子苒退了回去,那皱成‘川’字的眉头,依旧死死地锁着,看着颜子苒就不肯再移开视线,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江珣将他的视线拦住:“今日镇北侯归来,圣上想必已经在等候侯爷汇报军情多时,侯爷还是速速进宫吧!”
“不必了!”一声清喝响起,身穿明黄龙袍的景帝,乘坐着龙辇,从天阙门出来了。
诸多百姓和在场的官员都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镇北侯爷从马鞍上下来,单膝下跪,呼喊万岁。
景帝沉着一张脸,下了龙辇,走上了高台,坐下后深深地凝视了江珣一眼。
金三宝擦了擦汗水,总算是及时让景帝知晓了,要是再晚一些,指不定江珣就给太后定下罪名了。
景帝让众人平身之后,就让镇北侯落座。
金三宝自然是侍立在景帝身旁的,他留下的位置也就成了镇北侯的位置。
至于江政、安国公等人,此时都是无关人员,俱都站在台下看着。
“江爱卿,御案还未审理明白吗?”景帝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愠怒。
江珣连忙回话:“回圣上,尚未查明诬蔑太后之言论。”
景帝一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毕竟,江珣这是在为他的母后澄清诬蔑之言,是帮着他们皇家的。
可这要是再查下去,那诬蔑之言就会变成铁证如山的真相了。
景帝也着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眼前可是有着上万的京城百姓,还有国子监一班闲着没事干的文人学士。
要是他强制压下这桩案子的审讯,那只怕天下的文人士子都会对他有所不满,到时候他更加难以获得文人的支持,对朝局更没有掌控力。
他在此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这件案子交给江珣来处理。
哪怕换成任何一个稍微懂点进退的人,如今也不至于让他如此难受。
想到这里,景帝不由恶狠狠地瞪了江珣一眼,他就不该让江珣搭这个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