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珣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再抬头望了望天色,亦是辰时末,朝会应当已结束了。
他这才开始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说起搭建台子审讯御案的开场白。
话刚说完,金三宝就捧着一道明黄圣旨过来,登上台子,将圣旨摆在了台子最中间,代表圣上亲临。
江珣和颜子苒引领所有百姓跪拜了圣旨,而后与金三宝各坐一旁,传唤原告被告上台。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叫好,许久没有看到这么热闹的事了。
这可是代表圣上亲临的御案,几十年来还是头一回,比那春闱放榜还要稀罕得多。
被告谭耿已经被带上了台子,而原告康雪月已经死了,此事由两名太监抬着她的尸体上了台子。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不由议论纷纷。
江珣向众人说明了康雪月遇害身亡之事,并且表明稍后会进行追究,这才安抚住了百姓,继续审问御案。
江珣才刚问了一句,谭耿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如数说出。
他的供词,在他的美化之下,显得好像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些举动的,事前并不知晓乔瑶琴伪造笔迹之事。
但很快,江珣传唤了当朝次辅江政上台作证。
百姓们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有人能把玉面判官当成证人给传唤上公堂作证的,尤其两人还是父子,不由看得更起劲了。
江政得知被传唤时,也是微微一怔,而后面无表情地来到台上,在江珣的询问下,供出乔家当初留给他的账目。
这里头,明确地指出在韩家叛逆之后,谭耿为了免受牵连,暗中做手脚,帮助海岱行省的卫所诓骗了朝廷诸多军饷军械。
而后江政又提出了许多人证,早就已经被江政传唤到京城之中安置着,如今也都纷纷被传唤上台作证。
这突如其来的审讯,谭耿都懵了,但江政早就准备了多年的罪证,铁证如山,岂有让他反驳的可能?
在安国公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之前,谭耿就已经认下了罪名,并指出一切都是安国公的指使。
安国公人到半路,就有大理寺的人过来接他,直接就上台受审。
“胡说八道,我何时让你做过这些事?”安国公一上台,气呼呼地就一脚踹向谭耿。
谭耿在台上打了个滚,而后爬起来,狰狞地笑着:“我敢发誓,若非你指使的,我谭家断子绝孙。你敢对天发誓吗?”
已经死掉儿子的安国公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动粗却被左右两边的衙役拦着。
江珣立即让谭耿说出切确的时间、地点,与他交接的人。
谭耿都能一一说出,有不少人都是安国公一脉的官员。
安国公气得脸颊通红,而江珣传唤过来的诸多官吏,也都纷纷否认,对着谭耿破口大骂。
可随之,谭耿又列举了一些可以作证的人,刚好有几个就是宋禹希一脉的官员。
他们到场之后,在江珣的审问之下,指认了安国公手底下的人确实私会过谭耿。
虽然不知道实情,但谭耿所指出的时间、地点都是确实可信的。
安国公一脉的官员自然矢口否认,最后因为谭耿没有拿出进一步的证据,只能疑罪从无,将这些官员都释放了。
安国公气喘吁吁地下了台子,眼睛看向谭耿的时候充满了怨恨和歹毒。
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确认谭耿这些年为他做的脏事都没有证据,不然今日可能真就要栽在谭耿手里了。
当然,若是真有这个风险,那他也早就坐不住,不会让谭耿活到现在。
安国公一脉的官员稍微喘了口气,而谭耿则被判处了死罪。
不管是坑害乔家,还是贪墨军饷,这些都够他死上好几回了。
但江珣的目的还不至于此,最后问题回到了太后给他的密函。
太后的密函,自然不会是太后亲自书写,但印章却做不得假。
江珣向百姓展示后,又让金三宝确认。
金三宝只能硬着头皮认下,同时心中警铃大作。
江珣没有按照圣上的旨意,将罪名断在谭耿身上,似乎有意要往太后身上牵扯。
他急忙开口阻止:“这可能是当年韩家谋逆,皇宫内人员复杂,以至于有了可趁之机。”
江珣立即传唤了牛家母子,并且让她们说出这些年得到的银钱来历。
叶阳作为绣衣使,也被江珣传唤上台,指明绣衣卫不可能给一个贪污被斩的牛茂春发放钱粮资助。
于是江珣又传唤了几名京城中的商贾,正是他们给牛家母子送去的钱财。
在江珣的一顿拷问之下,他们立马就招供了。他们也是受了宫中一名公公的指示,为了讨好宫中的贵人不得已给出钱财的。
江珣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地问讯,速度快的金三宝瞠目结舌。
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江珣前两日就已经做好的准备。
等他把消息传递到宫中的御书房,让景帝得知的时候,江珣已经把审讯的人证直指郑公公。
郑公公本不想来,被叶阳这位绣衣使拿着圣旨亲自请了过来。
他一来,看到上万民众围观,也是心惊胆战的。
但他咬死都不肯松口,只说牛茂春与他有些旧情,他是念旧情,让人照拂一二,绝对与太后娘娘无关。
百姓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现场乱成一锅粥。
可在这时,陈松伟上台了。
他上台后就对着江珣拱手道:“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了当年的情况,请传唤原镇北侯府苏嬷嬷。”
江珣闻言,立即传唤,而陈松伟已经将这位六十好几的苏嬷嬷带到了台下,颜子苒见状上前帮忙,搀扶苏嬷嬷上台。
江珣看了一眼苏嬷嬷,沉声说道:“苏嬷嬷,别来无恙?”
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难得江少爷还能记得老奴。”
江府与徐府相邻,故而江珣小时候也见过苏嬷嬷几回。
“陈先生说苏嬷嬷知晓当年的一些情况,不知可否说与晚辈听听?”
江珣十分客气地询问着。
苏嬷嬷点了点头:“这件事,也是困在老婆子心中多年,不吐不快。”
“当初,主母突然卧病不起,侯爷又要远征北方,整个镇北侯府都人心涣散。老婆子我心中焦虑,请了大巫给主母看病亦不见好转。大巫暗中提醒老婆子,主母这是心病,老婆子只好冒昧追问主母,这才知晓一段感情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