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上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消失，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赵就坐在桌边，手指轻点桌上纸张，闭眼思索着利弊。
许久，他始终没法下决定。沧、朔两州，无论选哪个，都不够保险、不够周全。
“六指啊、六指，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呀！”
幽幽叹了口气，他不再犹豫，拿起两张纸和地图，起身推门出去。既然自己没办法做出选择，那就交由集体表决吧！
走出船舱赵就没有急着往二楼走，反而倚着栏杆吹吹夜风，整理思路。半刻钟过后，他才迈步往楼上走去。
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马上传来朱雀的声音，“谁？”
“是我。”赵就淡淡回道。
边说话边推门进去。船舱里依旧只点着一盏蜡烛，刘知远端着茶，斜躺在椅子上，满脸颓废；朱雀同样靠着椅背，小口小口喝茶，打发时间。
自顾自拉过椅子坐下，赵就朝朱雀招招手，问道：“青龙和白虎还没回来么？”
“回来了呀。”朱雀回道。
“那就把他俩叫过来吧，我有事要说。”赵就认真说道。
“行。”朱雀不多问，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不消片刻，三人依次走近船舱，看到赵就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青龙顿生不妙之感。连找椅子坐下都顾不上，连忙开口问：“出什么事了？是……京城来信了？”
赵就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伸进袖子，拿出信息和地图递给青龙，“你们都看看吧。后面的路怎么走，给个主意。”
“嗯？！”
听到赵就的话，刘知远瞬间坐直身体，脸上的疑惑几乎化作实质。旁边刚坐下来的朱雀和白虎也是一脸不解，不约而同偏头看向赵就。
按他们看来，后面的路还能怎么走？挑刺客少的地方走呗！总不能往包围圈里钻吧？
青龙皱着眉头，接过三张薄薄的纸，借着蜡烛火光看了起来。
仅仅粗略浏览一遍，他便发现不对之处，“老九呀，为何沧州、朔州两地半点消息也没有？那可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啊！而且疆域图上画的路线，怎么都没连到京城？”
“查不到……”赵就无奈道。
“你的意思是，最重要两地不清楚？”刘知远惊呼。
赵就点点头，摆摆手说道：“大家都看看吧，顺带给个主意。特别是刘老哥，命是你自己的嘛。”
“行。”刘知远连滚带爬跑下来，从青龙手里接过几张纸，放在烛光下仔细浏览。
不待看完，他已经目瞪口呆，“这、这、这……”
“别这呀那呀的了，拿个主意！”赵就压压手，严肃道。
白虎和朱雀察觉到不对，急急忙忙凑过去，目光落在刘知远手上几张纸上。
两人粗略浏览完，不由面面相觑。
“大家……拿个主意吧，没多少时间了。”赵就没理会两人脸上的惊讶，沉声说道。
话说完，不仅刘知远不敢开口，朱雀和白虎两人也默不作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汇聚到赵就身上。
“沧州！”赵就肯定道。
“哦？为何是沧州？”刘知远拉过椅子坐下，疑惑出声。
“近。”赵就不做思考，淡淡说道。
旁边的青龙点点头，以示赞同，“从庐州往北走，经过沧州进京，路途确实更近，路途也确实更加容易走些。”
“但我想，这条路相比另一条经朔州进京的路，也会更难走，更加阻碍重重。”
赵就没有反驳，“确有这个可能，可是谁能保证朔州就一定没有阻碍？你我都不能下定论吧？所以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进京。你们觉得呢？”
“行。”刘知远轻叩桌子，沉思几息后点头同意。
一路走来，追兵、截杀数不胜数，要说他没烦躁是绝不可能的。能早点进京，结束提心吊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见主角同意，白虎和朱雀自然不会再有异议，也点了点头。青龙倒还有疑惑，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两条路的信息都不全，无论走哪条路，最后都得凭本事摸着石头过河，不如干脆点，走近路。
好歹能节省时间。
“京城有信么？”赵就转头问青龙。
“没有。我跑了一天，别说五爷的信，就连风声都没听到。”青龙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愁苦。
还没有？赵就眉头紧锁，心里不解频生。这都多少天了？粗粗算都有七天了，就算陆文玉再马虎，锦衣卫混日子之人再多，也该有几封急递送过来吧？
偏偏一封没有！
看来，陆文玉确实不在京城，而京城也确实暗流涌动，不想刘知远进京的人不在少数呀。
“唉。”赵就长出一口气。
他不喜欢这种什么都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的处境，尤其是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还要坚持往前走。
风险太大！
但如今形势所逼，又不得不咬牙往前走，不得不涉险，倒真有强人所难的味道。
迟疑一会，他低声吩咐：“都早些做好准备，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动身离开。”
“今晚？会不会着急了些？”刘知远惊讶问道。
赵就点点头，“确实着急了点，但到底是无奈之举。毕竟咱们在大湖上待了这么久，岸边窥视之人也不是傻子，再给他们时间，早晚能摸清你在这里，到时候想脱身，可就难咯。”
“所以……”
“尽快脱身方为上计。”
此中道理刘知远想得明白，因此并没有反对，干脆利落同意，“可以，那就今晚离开吧，吃饭吃饭，填饱肚子再走。”
“吃饭吃饭。”其余三人应声道。
这时候赵就收起地图，转头往门外走去。关上门叫来侍从，沉声吩咐：“你下船去将时大人请过来，我有事要跟时大人商议。”
“小的这就去。”
侍从领命下船，而赵就倚着栏杆静静等着。不用多久，一艘小船出现在不远处，晃晃悠悠驶来，小船上时知府的身影清晰可见。
看到人影，赵就不禁笑了起来。来得这么快，时知府还是想进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