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回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沈明奕最后的笑。
联想最近发生的事,她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忧愁之下,小腹不受控制的坠痛起来。
回到沈府,温颂的眼皮和心脏同频一直在跳。
不像是好预兆。
回来不久,沈明奕死亡的消息突然传回。
温颂拽住春夏,反应很是强烈,“不可能!你听清楚没有!”
春夏涨红着脸,泪如雨下般点头,她也不想是真的。
温颂怔了许久,突然笑了一下,“不可能,我刚还见了他,他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你在骗我对不对?还是我在做噩梦?是的是的...最近没睡好,脑袋一时发蒙是有可能的,幻听也是有可能的。”
春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住她,“姑娘,是真的...老爷已经去牢里了,牢房倒塌正巧砸到三爷身上。”
温颂身子不受控制的打颤,向外刚走两步,就没了知觉。
迷糊间,只听到春夏惊呼的叫喊。
不知过了多久,温颂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一脸担忧的春夏。
“姑娘?”
温颂看了看周围,屋内已经点上烛台,外面也是黄昏。
她眨眨眼,咧开嘴说着,“刚做了个噩梦...”
真是吓死人的噩梦。
春夏不敢直视她,低下头给她掖着被角,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在床边。
温颂顿住,张张嘴,突然失了声。
春夏的眼泪也越流越多,最后忍不住,直接跪下,低声哭泣起来。
温颂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干哑的询问,“是真的?”
春夏沉痛的点头。
温颂下意识起身,突然小腹的坠疼让她又摔了回去,双腿之间还涌出热流。
“姑娘别动..太医说您需要好好修养...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春夏内疚的抽打着自己,力气很大,白皙的脸庞印上很明显的红印。
“哭什么?”
温颂拉住她,不就是月事吗?
春夏不敢动作怕抻到她,低着头轻声说着,“太医说是...小产...”
“说姑娘这几日忧思过重,睡眠不安,小主子月份小,没保住...”
温颂双眼失焦,胸膛里的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捏紧。
许久,她动动干裂的嘴唇,问道,“他呢?”
知道问的是谁,春夏抽泣着说,“灵柩在前院...”
灵柩?
温颂喃喃着,真是不想听的两个字。
不顾春夏的劝阻,她坚持起床,刚走到前院,便看见四周挂满的白绸,还有随风飘扬的白幡,周遭哭声此起彼伏。
温颂愣住,双腿仿佛灌铅,傻傻的站在原地,迎接着周围奴仆同情或不忍的目光。
春夏小跑跟来,为她搭上孝袍。
温颂和戏里的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眼睛直直看着正厅的一架棺椁。
周围除了沈家奴仆并未有其他来客吊唁,异常冷清。
沈国公又老了许多,一身衣袍变的空荡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从背影中就能透出。
沈云飞因为伤口,趴在蒲团上,麻木的往火盆里放着烧纸。
冷峻的面孔被火光照的诡秘异常,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悲无喜。
接连几日的打击,当初意气风发的人变得槁木死灰。
沈国公先看到温颂,他撑着腿艰难起身,“好孩子,沈家对不住你...”
温颂心口一哽,赶忙摇头,眼泪却先一步流出,“我才去见了他的,怎么会?”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
沈国公眼中晦暗不明,摇摇头,身子突然一个趔趄,小厮见状赶忙上前。
温颂自己身子也不好,刚想扶他,却先软了一瞬,幸好春夏在身旁,牢牢的抱住她。
沈国公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温颂的肚子,顿时,一直强忍的痛苦哀嚎从嗓中迸发,“我的儿,我的孙儿~”
听到他凄惨的声音,周遭无一人不掩面哭泣。
沈家三爷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
沈国公突然一口淤血喷涌而出,吓坏了在场众人,纷纷招呼着请太医,并扶他回房休息。
周围的嘈杂,沈云飞像是没察觉,就那样静静的烧着纸钱,不发一言,就连眼神都未晃动片刻。
只是听着沈国公的声音,脸色越发苍白,他看向温颂的肚子,眸中情绪复杂,突然晕了过去。
众人又抬他回房,刹那间,整个唁厅只剩温颂,春夏,还有几个预防她出事的丫鬟婆子。
温颂目光直直的看着棺椁,出声,“你们下去吧。”
春夏担忧的看着她,“姑娘...”
“下去。”
温颂加重语气,一张苍白的小脸看不出情绪。
春夏犹豫不决,片刻后,带着所有奴仆离开,不过怕她出事,也没有走的太远。
其中一个大丫鬟叹息一声,“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沈家这是遭什么罪了?前几天还好好的,如今病的病,伤了伤,死的死...”
“可怜我们三爷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
说着,还有人抹了抹泪。
“三爷还未娶亲,房里只有温姑娘,她肚里的孩子,还没留住...”
说起又是悲伤又是唏嘘。
一个婆子唉声叹气的说着,“府中如今一个主事的都没有,大夫人靠人参吊着气,老爷马上就要离开上京,二爷被扒了官服成白丁,如今也有伤口,一时振作不起来,三爷...唉,如今只有大爷一人,还远在边疆,不能随意回京。”
“沈府可怎么办啊...我们这些奴仆又何去何从啊...”
众人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春夏并未参与讨论,离的几人远远的,一双眼睛只看着温颂,担忧她的身子。
待众人离去,空旷的房间更显寂静,漆黑的棺椁被火光映照的昏黄。
明明是暖光,温颂看着却格外寒冷。
招魂幡此刻飞舞起来,温颂有了行动,她忍着小腹的抽痛上前。
棺材盖还未钉牢。
温颂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没有丝毫害怕,踩着架子俯身看去。
上午还同她说话的人,就这样毫无声息的躺在里面,脸上盖着白巾,只看身形确实很像他。
温颂看了许久,突然壮起胆子,掀开他的面巾,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温颂紧紧攥着棺板,即使心里有准备,也不免被吓到。
怎么会把脸砸成这样?如果不说是沈明奕,谁也不会知道。
温颂心里打起鼓,她伸出手掀开他的衣服,露出胸膛,仔仔细细打量一个遍。
到了下身部分,温颂的手停住,最后还是一鼓作气脱下。
她盯着某处看了许久,最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衣服穿好。
下来时腿一软,幸好扶住一旁的供桌,看着晃动的牌位,温颂的唇角勾起一弯小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