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知沈国公吐血,立马派宫中最好的太医们来到沈府,还放下旨意,让他们不论如何,也要照料好沈国公以及他的家人。
此行为瞬间得到朝堂众官的赞赏。
珍贵的药材成筐的往沈府送,太医们各显神通。
沈国公的身体无碍,大夫人也可以下床走路,沈云飞也可以拄拐活动,就连温颂小产后坠疼的小腹也逐渐恢复。
官员百姓们无不称赞新皇,仁德难比,万民敬仰。
明明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皇上,可沈府众人只能低下头诚恐的谢恩。
人死后要在家停灵三日,才会下葬。
温颂作为沈明奕身边唯一的女人,拖着小产的身子给他守了三日,诚心祈福祈祷,望他一切都好。
路过的奴仆听到,都怜惜的叹气摇头。
认为她是伤心过度,毕竟人都没了,还祈求一切都好什么?应该祈求早登极乐净土才对。
到了沈明奕下葬这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吊唁的人,云溪也在其中。
他愧疚的不敢靠近,从进府时便低着头,直到看见棺椁,咚的一声跪下。
周围无一人理会他。
云溪不要命的磕头,额头血肉模糊,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最后是沈国公看不下去,让小厮把他强行拉走送回云府。
抬棺时,大夫人死死的扒着棺材不让人靠近,嘴里不停的念叨,眼泪已经流干,精神接近崩溃。
沈国公带着几位婆子费了好大力才把她拉开。
“不要!不要!我的明奕!你们别碰他!别碰他!”
大夫人看着小厮抬起棺椁,崩溃的尖叫起来。
老嬷嬷心痛的抱着她,不停安抚着,“大夫人...大夫人啊~让三爷安心的走吧!”
“不要!不要!他没死!他没死!我的明奕啊!还给我还给我!”
大夫人嚎啕大哭,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用手支着身子向棺椁爬去。
在场所有人都很动容,纷纷背过身擦拭着眼泪。
大夫人嘶吼着,脑海中快速闪现的都是沈明奕从小到大。
因为在体内憋的太久,出生后病弱的明奕…
因奶水不足,吃米糊活过满月的明奕...
精心保护长大的明奕...
和她斗嘴反抗的明奕...
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人却不在。
“我的儿啊!!”
大夫人摸着冰冷的棺椁,她想不明白,用了三日都未想明白,“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老嬷嬷感同身受,同样哭的不能自己,只能紧紧的抱着大夫人。
沈国公心郁成疾,如今刚好一些,又被大夫人感染的仿佛心在滴血。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云飞泪眼模糊,突然投向门外的目光一顿。
他喃喃道,“大哥?”
沈国公听到看向外面,目光一怔,不敢置信的眨了眨。
温颂顺着两人的视线,也发现了门外风尘仆仆的沈世武。
沈国公和沈云飞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沈世武竟然未得召,擅自回了上京。
沈世武一言不发,目光直直的看着棺椁,他大步靠近,却又在临近时止住脚步。
他面对战场上的刀枪从未有过退缩,可现在竟然有些胆怯。
沈国公回过神,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让你回京吗!没收到我的信?”
“府中传信,爹被谪贬,云飞免官,娘病重,明奕进了牢狱,实在担心,这才赶回来。”
沈国公脸色异常凝重,“府中从未传过。”
他收到的信,难道又是皇上的手笔?他又要干什么?
沈国公满脸疲惫,他实在不明白新帝的心思,难不成真要他们沈家消失?
沈世武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椁,“明奕还在牢中?”
他下意识逃避心中最直白的猜想。
无人开口,只有大夫人和沈云飞越发明显的哭声。
沈世武不敢相信,转身就走,“我去求圣上开恩。”
“站住!”沈国公呵住他,命令道,“你快回边疆!快些回去!”
沈世武站住未动,沈国公很是急恼。
沈云飞不再拘着,放声哭了出来,“大哥!小弟他...没了...”
沈世武瞬间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牌匾,上前两步,拿在手中摩挲着沈明奕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他问,谁又能回答他呢。
大夫人此刻才发现沈世武的身影,“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悲中生乱,不知怎么办,只能把害怕和悲痛发泄在他身上。
沈世武承受着她的捶打,闷声不吭。
“行了!”
沈国公呵斥住大夫人的无理取闹,眼眶含泪的看向他,“沈世武,快些赶回边疆!这是命令!”
沈国公说完,不理会大夫人的哭喊,忍痛吩咐小厮抬棺出葬。
温颂有打量到几人的神情,发现难过不似假装,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难道是自己悲伤花了眼?看错了?
不对!死的人明明就不是沈明奕!
那处特征她看不错,应该除了他本人,也只有自己清楚。
温颂选择暂时缄默。
万一,万里总有一个一。
沈明奕还活着的事情她也没有证据,总不能扒开里面人的裤子指给他们看,一一说出不对来吧。
除非她亲眼看到活着的沈明奕。
想到此,温颂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苗。
不顾大夫人的阻拦哭喊,“沈明奕”还是入了土。
温颂本还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没想到被众人情绪感染,哭的差点背过气。
直到春夏抱住她,“姑娘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小产过后,正是虚弱的时候,三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要接济自己...”
沈国公送完三子入葬,还要赶紧离开上京,皇上给的三日期限已到,带着简单行礼准备启程巴东。
大夫人决心一同前去。
一是想离开这伤心地,二是担心一路颠簸,国公爷的身子吃不消,到了巴东又没有个贴心的照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随。
沈府就剩沈云飞还有温颂二人守家。
沈国公消瘦不少,强劲干练的墨发也生出华发,看着二人,叹了又叹,就在府外准备告别时,手下突然来报。
沈世武被皇城司的人抓到了皇上面前。
沈国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心思转的极快,让信得过的手下去拿某样东西,随后就马不停蹄的奔向皇宫。
沈云飞狠狠的捶向一旁的石狮子,咬着后槽牙从缝里挤出几个字。
“欺人太甚!”
温颂心中大惊,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奴仆,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没听到,顿时松了口气。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沈世武无召回京,还没有上报,这是对皇威极大的挑衅。
加上他手中重兵在握,此次回京,可以被断意为他在挑衅,有造反之意。